秦湄安入宫,李鹤鸣遭难,林靖倒成了最为焦急之人,既挂念自己深处皇宫身怀六甲的妻子,也担忧因夫君落狱而茫然失措的小妹。
朝廷中暂时并无几人知晓李鹤鸣狱之事,林靖也是第三日下朝后才从杨今明口中得知李鹤鸣下了狱。李鹤鸣入的是锦衣卫的诏狱,由卫凛亲审,说白了不过锦衣卫自查,是以崇安帝下令命大理寺无权无势也无依仗的新晋评事杨今明旁听。
杨府当初落难是卫凛带人抄的家,卫凛手上沾染了杨家不知多少人的血,在崇安帝看来,两人不至于同谋。
除此外,杨今明师承秦正,秦正乃秦湄安祖父,李鹤鸣与秦湄安乃是姻亲。崇安帝知北镇抚司刑罚严苛,有这层半斤不远的关系在,也有让杨今明监察卫凛用刑之度的意思,别叫李鹤鸣在酷刑下枉死寒狱。
刀剑趁手,若不慎折了,再造一把可就难了。
杨今明并非忘恩负义之徒,当初李鹤鸣对杨家施以援手,这份大恩他谨记于心,是以得知李鹤鸣入狱的消息后,他才转头将此事告诉了林靖。
林郑清这两日以身体不适之由告病家中,未上早朝,林靖下朝后匆匆赶至家里,寻了一圈,最后见自己病体未愈的父亲正精神矍铄地背着手在书房里作画。
神色安然,仪态端正,哪有染病之貌。
林靖顾不得思索林郑清为何装病告假,他关上书房的门,快步上前,压低声音焦急道:“爹,李鹤鸣前日夜里落狱的事您知道吗?”
林郑清没应这话,他执笔在画纸上勾勒出远山轮廓,道:“你小声些,别叫你娘知道了,令她操心。”
林靖见他不慌不忙,显然早已知晓,他万分不解:“您何时知道的?为何未同我说?”
林郑清这些年提拔的门生遍布朝野,受之恩惠者更是数不胜数,虽不至于结党营私,但此等知会一声便可送份人情的小事少不了有人争着做。
林郑清放下手中毛笔,细看了看未作完的画,又换了笔架上另一隻兼毫浸满浓墨,这才慢悠悠回了林靖的话:“前日下午。”
林靖急得顾不得尊卑,直接从林郑清手里夺过毛笔:“爹,先别画了!我如今一头雾水,先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林靖一路骑马狂奔回家,此时额间满是热汗,林郑清掏出巾帕给他,摇头道:“性子太急不是好事,你如今尚不及女婿沉稳。”
“他稳,他都稳到牢里去了!”林靖想起林钰往日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夫君称呼李鹤鸣,拧眉道:“若李二当真出了事,您且看小妹伤心成什么样吧!”
林靖胡乱擦了两把额上的汗,随手又把巾帕扔在了桌案上,画纸上未干的墨被糊得模糊昏花,惹得林郑清直摇头。
他拾起被汗与墨弄脏的巾帕颇为嫌弃地递给林靖:“洗干净了再还我。”
林靖接过来塞在腰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鹤鸣下狱下得突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我原以为当真是阿姐想湄安才宣她进宫相伴,如今出了这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以往林靖问起朝堂之事,林郑清对他向来是毫无隐瞒,今日却并未过多解释,隻道:“你妻子不会有事,你且放宽心。”
但李鹤鸣会如何,林郑清却并未提及。是以林靖又忙问:“那李鹤鸣呢?”
林郑清微微摇头,也不知是在说李鹤鸣此番凶险还是表明他也不知。他道:“去看看你小妹吧,她一个人怕是吓坏了。”
他这一说,林靖倒是灵台一清,忽然明白了过来。李鹤鸣前日夜里入狱,若有什么事,林钰定然会回家中向他与父亲求助,如今她不声不响,想来是李鹤鸣提前交代过什么。
林靖半刻不多待,扭头便走:“那我去了,父亲。”
正巧,王月英来书房叫林郑清用饭,见林靖衝出书房,敷衍地扔下一句“母亲”便火急火燎大步往外走,奇怪道:“午饭已备好,他这急匆匆地上哪儿去?”
林郑清面不改色地撒着谎:“他说家中饭菜吃腻了,要去钰儿那儿常常新味儿。”
王月英浅笑着埋怨:“他一年隻那点儿俸禄,怎么好意思嫌弃家中吃食。”
林郑清听得这话看向王月英,若有所思道:“那我的俸禄呢?总比靖儿多上几两碎银。”
王月英嗔道:“你那几两银钱每年给你做茶喝都不够,更别说你想起来了总要吃些名贵药补,若非田产地铺丰厚,这一府的人都没得吃喝。”
妻子嫌弃自己俸禄微薄,林郑清倒也不生气,反倒长叹着松了口气。他关上书房,笑着牵住王月英的手:“有劳夫人辛苦掌家,林某在外才能无后顾之忧。”
王月英回握住他,笑了笑:“那我的确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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