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楸是在她妈徐筱打了十三个未接来电以后,才接了她第十四个电话的。
身为国内知名药企的董事长,这个四十岁出头仍未婚的女性无疑是个让人艳羡的绝对成功人士,但纵然她在做生意方面能翻云覆雨,也仍然对她这个二十岁的独生女没辙。
没辙就是没辙,说不得骂不得,脾气再古怪也是她唯一的女儿,除了受着没有别的办法。
这次她出国,一是为了谈几个比较重要的国际项目,再来就是为了找国外比较知名的心理医生咨询一下女儿的病。
她当然想带徐楸满世界的看病,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但对方并不稀罕她这个妈的好意,她是热脸贴冷屁股,人家还像块儿石头似的,怎么都捂不热。
徐楸接电话,第一句是:在忙,有事说事。
徐筱本来都没指望她会接,没想到突然接了,谈判桌上巧舌如簧的女强人,一瞬间竟也凭空生出几分无措来,连声音都微微带着颤:
小、小楸啊,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药啊
徐楸在这边敲键盘迎新晚会刚结束,学生会又通知近期会有各个学院的拉赞助活动,要每个干事递交一份活动方案上去。
还好,有在吃药,还有别的事吗?徐楸语气平静,但也透着淡淡的疏离。
徐筱在电话那头越发小心翼翼起来:是这样,妈看你也没什么朋友,也不爱出来玩儿,想着给你介绍两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怎么样,你喜欢和什么样的小姑娘一起玩儿啊?对了妈最近认识一个合作伙伴,她儿子比你大一岁,又高又帅
不用了。她打断徐筱还没说完的话,一手操纵着鼠标熟练地点开几个文档,我学校还有事儿,先挂了。
只有徐楸一个人的宿舍,重新恢复了静寂。
学生会的总群里在讨论这次拉赞助活动的时间地点,话题有些跑偏,杂七杂八的表情包刷了屏。直到谢雍发了一句:先说正事。群里这才规规矩矩开始讨论起来。
徐楸粗略地看了一下其他人的意见,一片和各种潮牌赞助相关的言论中,唯有谢雍那轻飘飘的慈善基金四个字是一股清流。
诚然,谢雍的正直并非浮于表面其他组织或学院拉赞助,那是为了产品资金、设备设施,谢雍带领学生会拉的赞助,每次都是为了慈善基金和各种灾后捐款。
听说他的父亲在国家政府单位工作,或许是受家庭影响,谢雍每年拿国励奖学金和校级最高奖学金,都以学校的名义捐了。
学校官网评选出的爱心校友,常年挂着谢雍的二寸免冠照。
最后由环督部的部长敲定了一家运动潮牌,找人去联系市中心最大的那家商场的入驻加盟店,在商场前的空地和附近公园等做公益拉赞助。
在这周日的上午。
徐楸习惯性看了一眼那天的天气,有点阴,小概率会下雨。
她妈这时候又发来消息,问她周日有没有空。徐楸说学校有公益活动,为免对方不信,她带上那个商场的名字一起发过去对方果然消停了,说以后等她有空了再来找她。
徐楸是在刷朋友圈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谢雍还没删她的,因为赞助活动的原因,他又发了一条中规中矩的官方链接,但点赞不少,徐楸看见大概十几个同在学生会的共同好友。
她不知道为什么,记忆中谢雍似乎挺厌恶她的行为,还有她个人。她甚至早就做好了被除去学生会干事身份的准备但是没有,风平浪静的,谢大主席的宽容大度一如既往。
徐楸却莫名生出几分不爽。
他越是正直,似乎就越是显出她的恶劣。
但他似乎还没意识到她是个什么鬼东西,好不容易甩掉了,还敢继续留着她的微信?
徐楸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暗芒本来她就不是很想放过谢雍的,因为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男人了。
下次再抓到他的把柄,一定玩儿死他。
徐楸心想。
一眨眼就到了周日。
谢雍把车停在商场的地下车库,出来的时候几个干事在分发志愿者的衣服其实这种活动哪儿轮的到他一个主席亲自到场,不过是谢雍自己喜欢亲力亲为,每次都和干事们一起参加各种活动。
有人凑上来跟谢雍说起这次的名单,分头行动,商场空地前的伞棚已经搭建起来了,品牌加盟店的工作人员正在往外搬货。拉赞助,说白了就是免费为品牌宣传加做苦力,这样对方才会愿意掏腰包。
谢雍刚接过名单大概看了几眼,远处忽然传来超跑独有的轰鸣声浪,不少人纷纷抬头看过去,只见一辆蓝灰色的跑车正大剌剌停在商场前的另一片空地上。
跑车旁边,就是商场摆出的禁止停车的立牌。
谁啊这是,这么牛
谢雍身旁那个部长小声嘟哝了一句。
话音还没落,那辆极显眼的车有动静了,鸥翼门向上开,一个穿着打扮略有些华丽到浮夸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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