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宝镜一大早便出宫去了,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包如意糕,说是自家做的,想带给娘娘尝尝。
妙双本觉得这不合规矩,可是见自家娘娘兴致高昂,便在查验过的确无事后,又让试毒的小内侍吃过之后观察了半个时辰,这才放到了明棠的面前。
宫里的阴诡算计层出不穷,在经历了诸多变故之后,元宵过后,宗政衡特意安排了一个试毒内侍和一个膳食嬷嬷到了长乐宫。
这是宫里独一份的,便是皇后宫中也不会配备什么试毒内侍,最多以银针查验膳食。
陛下如今的举动,便是明晃晃告诉后宫诸人,昭贵嫔在他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
如意糕在南边是再常见不过的点心,不过在北边少见了一些,妙双也不知道,为何自家娘娘今日就想尝尝瞧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糕点。
要知道,这些时日里,便是司膳司最出挑的司膳做出来的东西,自家娘娘也不过略动几筷子便分给了他们这些下人。
小巧的如意糕放在精致的白玉碟上,也多了几分高雅的意味。
明棠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嘴中,熟悉的味道,让她的心终于放下了。
看来,宝镜这差事的确办得不错。
那人,来都城了。
那接下来的计划,便可以顺利开始了。
二月初。
信王终于结束了南六省的差事,回到了都城。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入宫去拜见宗政衡,将南六省的所见所闻一一奏禀。
而上德殿内,这也是宗政璟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昭贵嫔。
果然是个绝色美人,清艳如一阙花间词。
“信王殿下。”
明棠放下手中的书卷,朝着宗政璟的方向袅袅行礼。
“贵嫔安。”
信王虽然因为自家皇兄的缘故,对明棠多了几分关注,但是到底一个是后宫妃嫔,一个是前朝亲王,两人日后的交集怕是少之又少,也没多放在心上,只拱了拱手问安。
只是,自家皇兄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很是惊讶。
“说说吧,你这南六省的差事,碰上了哪些不长眼的东西?”
宗政璟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明棠。
皇兄打算让昭贵嫔在一旁听着吗?
虽说大晟不像前朝那般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是父皇之时熙华夫人的先例还在,皇兄登基这些年来,一直是不让后妃在上德殿伺候的,如今居然让这位昭贵嫔旁听政务?
这昭贵嫔,究竟是有何等魅力?让皇兄这般破例。
其实,宗政衡让明棠留下的理由很简单。
因为明棠看事的角度和看法常有新意,之前她几次随口提出的看法,都让宗政衡有豁然开朗之感。
他并非一叶障目之人,且最近南六省雪灾和北方冰灾一事,都让他发现了如今自己执政的弊端。
坐在皇位上太久,眼只能看到表面的繁华,许多事情已然看不见背后的东西了。
他需要身边有一个能替自己看到不同的人。
信王,并不合适。
虽是同胞兄弟,但终究隔着君臣关系。
而明棠,便是他选的这个人。
她足够聪明,足够敏锐,但同时也不足以影响到自己的执政布局,是最合适的人选。
见宗政衡点了点头表示默许,宗政璟微微挑眉,也不再说什么,只敛眉回禀此次办差的一路见闻。
南六省的官员和世家盘根错节,几乎所有都城任往的官员都要拜对山头才能在那里活下来。
不然,要么是一辈子碌碌无为升迁无望,要么更严重些,一场意外死在任上都是有可能的。
“此次南六省的雪灾,是天灾更是人祸。本来雪灾刚刚有蔓延趋势之时,荆南知州曾想上书朝廷禀明一切,可却被上峰,也就是荆南知府给拦了下来。后来,这位知州被人发现醉酒后冻死在了街头,府衙查都未查,以意外结案。后来,臣弟派人找到了这位知州的家眷,其夫人拿出了一封密信。上面是这些年来,荆南知府同世家沆瀣一气,垄断地方粮草买卖,更是将州府粮仓中的新粮全部换成了陈粮,新粮全部通过这些个世家和豪商进行了转手,高价变卖。仅仅荆南知府所知道的,就不下于几十万两白银。”
所以,关于雪灾的奏呈才迟迟未至都城。
不光是为了所谓除夕福瑞,更是为了保全他们这些人的项上人头。
粮仓内全是掺杂了砂砾的陈粮,如何开仓赈济灾民?
“一个小小荆南就几十万两银子,南六省这么多地方加起来,怕是要抵朕的国库了吧。好啊,怪不得去岁还报了遭受蝗灾,朕还予其减免了三年税赋。如今看来,的确是糟了蝗灾,是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左右两边吸着朝廷和百姓的血,养出了他们这一个个畜生东西。”
宗政衡怒极反笑,显然已经震怒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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