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外婆抓了把米撒到鸡圈里,目光透着回忆,“当时他跟着春艳过来的时候……”
赵麦林说:“春艳是谁?他结婚了?”
“你别乱猜!”外婆笑了,“这俩人是一对母子。你前几年不是老让我请个人照顾,我找的就是春艳那姑娘。除了这个男丁,他们家里还有个女儿。他们一家是你离开镇子后搬过来的,你自然是没印象。”
赵麦林跟着笑了一下,要是按照外婆的说法就没有错了,他的确是不认得苗云飞这个人。那苗云飞为什么要说见过他?
外婆继续说:“人家小飞呀是正儿八经当过兵的,前几年才回来镇子上面…当初他回来的时候,把我们大家都吓了一大跳,怎么原来瘦得跟猴子一样的小子,几年不见就壮得像头牛了!一问,原来他是当兵去了,多有出息!这孩子也孝顺,知道他娘每天都要进湾照顾我,每天又是接又是送的,不肯让他娘走一步路,后来这小伙子就时不时进湾来帮我砍柴挑点水,帮我干点重活,我要给他钱,人家还懒得收哩,嚯哟,连我这个老太婆也一块儿孝顺上啦!”
赵麦林听着,实打实笑了出来,这年头还真有这种热心肠的好人呢?他道:“是您老人家要乱折腾啦!要是老老实实在镇子里住,不跑到山里面来,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人家?”
“唉,”外婆长叹一声,皱巴巴的脸上流露出一些怀念与怅惘,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的:“麦崽,你还太年轻了,我跟你外公在这个土屋里面住了大半辈子,越老……就越是想以前的事……舍不掉啊,人老了,就不愿意挪窝喽……”
赵麦林的外公走了快有十年了。他死后没过几年,女儿和女婿也双双殒命,找他老人家汇合去了。外婆在本该颐享天年的日子里相继为自己的爱人、子女盖上棺椁,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却逃脱命数,健康长寿,赵麦林冷静地想,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赵麦林又想,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他反正是比外婆看得开的,人死如灯灭,只剩一堆烂骨头埋在山上,任你再怎么样伤心,那骨头架子也不能重新长出肉,回到你面前来,何必要自添烦恼呢?
不过做小辈的,怎么说他也该在这种时候说两句好听的安慰安慰老人家,赵麦林挑了几句吉祥好听的话,抱着老人佝偻的身躯,刚准备开口,喉咙就跟哽了枣核一般,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他暗自皱了皱眉,干脆闭上了眼睛当哑巴了。
院墙外又响起摩托车发动机驰掣的声音,一只大手推开了木门,赵麦林定睛一看,是去而复返的苗云飞。
男人带着一身山间的寒气走了进来,见两人都靠着堂屋门扉坐着,眼神在赵麦林身上停留一瞬,明显愣了一下,“很难受吗?”
赵麦林刚想这句难受从何而来,就见这大高个蹲下来,抿着嘴拢眉看他,那张刚硬的脸硬生生让赵麦林看出了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我买了药,你吃着试试,要是还难受,我就带你上医院去瞧瞧。”
赵麦林坐在小板凳上,怀里忽然多了个东西,他低头一看,几样他认得名字的药,还有几样他不认识的。赵麦林看着这袋子药,微微有些愣住。
苗云飞是给他买药去了。
先是送橘子,又是给他买药,当过兵的都这么有为人民服务的意识的吗?
上午的时候,那个叫春艳的女人上山来了。她带着一些新鲜的菜,进了屋就开始一刻不停地收扫捡洗,对比赵麦林这个真正的主人家,简直勤劳得令人汗颜。
见了赵麦林,有一种纯然的自来熟,笑眯眯的:“叫我婶子就行,你就是李奶奶的外甥啊,长这么乖哦。”
赵麦林一看见她,就知道苗云飞为什么有这么优秀的体格了。这是个略有些臃肿、打扮朴实的农妇,比一般的女性要高出一截,苗云飞继承了母亲大气的三庭五眼,但眉骨鼻翼覆有阴影,添出几分挺峻来,所以不笑时就显得凶相毕露。
哦,说起苗云飞,赵麦林心里就一阵麻麻,早上那事儿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呢。
人家药都给他备上了,赵麦林总不能说不要,但他还没厚脸皮到白占人便宜的地步,就问了句多少钱。结果这个兵哥哥还真就像他外婆说的那样,坚决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紧紧闭着嘴巴不肯说。赵麦林跟他僵持了半天,眼见着他的脸越来越黑,最后居然不鸟他,跑到山头一个人劈柴去了。
赵麦林目视着他躲避离去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这反应是害羞还是生气啊。
苗云飞今天在山里呆的时间很长,这个人是干活好手,不一会儿木柴就把院子地面堆得满满的,赵麦林看着他利落的身姿,又想起了早上那一幕,不自觉心又痒痒的,要是请苗云飞给自己做人体模特,也不知道苗云飞会不会答应?
赵麦林想着怎么才能对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人提出这么个唐突冒犯的请求,外婆拿着纳鞋的东西,举着针线道:“麦崽啊,来帮我穿一下线,我看不清孔啊。”
赵麦林只好先把这个念头搁到一边,替老人家把针线穿好。外婆坐在摇椅上,赵麦林帮她轻轻揉着腿,“过两天我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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