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审讯椅上的科学家看着纷纷落下的纸张,立即辨认出那是曾经在地下实验室中自己书写的资料,正色道:“这是我曾经的试验,怎么了?”
审讯员细小的眼眸划过一丝鄙夷,他费尽地弯腰捡起一张草稿,故意用夸张的腔调念着上面的文字——
【x月x日,昨天的试验,我不小心提高了器皿的温度,想要用温度的变化来刺激泉的反应,想不到今天它就故意缩到了一角,那样子真的有些可怜。】
【x月x日,泉如果是一个人类,它足够让人头痛,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只有它能够明白我心中的想法】
【x月x日,今天泉十分想要跟我交流,我也向他诉说了内心的想法,它对我有了回应,这真好】
审讯员每读一句话,丑陋肿胀的脸上就刻意浮现出一股莫名令人作呕的笑意,隔着一面镜子,科学家甚至能听到那处观察室内传来的哄笑声。
被紧紧禁锢住的双手不由得握紧,科学家皱着眉头,说道:“这是我的试验日记,有什么问题吗?你该不会只认识我所写的文字,不认识那些公式吧?”
审讯员脸上的肥肉颤抖了一下,刚想要发怒,细小的瞳孔一转,他瞬间转换了愤怒的神情,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喜欢上那个怪物!”
“你说什么?”科学家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手腕处传来一阵生疼,他继而茫然地坐下,说道,“你在说什么?”
阴影之中,慢慢地显现出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头顶的银发在昏暗逼仄的审讯室内亮得犹如月光。
在泉的回忆中,只有沈之珩能够看见他的存在,面前的审讯员还在喋喋不休地念着草稿上的字眼,看着科学家的眼神如同在看待一堆臭不可闻的垃圾。
科学家的胸膛不住地起伏,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审讯员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都是他亲手写下的文字,他的脑中也慢慢地浮现了那段时间跟泉相依为命的日子。
“怎么样?”泉的手搭在了科学家颤抖的肩膀上,俯下身,银灰色的眼眸斜斜地看向那个丑陋的胖子,“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科学家闭上眼,说道:“不需要,他反正是会死的,不是吗?”
泉低沉的笑声回荡在狭窄昏暗的房间之内,突然,他似乎预想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说道:“真聪明,我的科学家。”
科学家睁开了双眼,转头看着泉,漆黑的眼眸跟那双非人的银色眼眸碰撞在了一处。
带有人类体温的气息与泉的气息相融,科学家缓缓开口,说道:“接下来,我就死了,是吗?”
泉垂下眼帘,搭在科学家肩膀上的力道一点点地加重,直到科学家痛苦的闷哼声传来,泉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慌乱的神态第一次在他的脸上显现。
科学家似乎见到了最有趣的事情,他慢慢地凑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触碰到了泉冰凉的鼻尖,试探性地说道:“我是怎么死的?被你杀死的吗?”
泉猛地起身,审讯室的场景瞬息消散。
下一秒,科学家发现自己躺在了冷冰的床上,周围是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脸上带着厚厚的防毒面具,目光齐齐级聚焦在自己的身上。
科学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确实是死了,并且也没有污染的痕迹,”为首的医生做了最后的总结,“不过委员会那边说是需要科学家的身体,我们做好防腐措施就送过去吧。”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潦草地装进了一个黑色塑料袋中,伴随着推车,慢慢地消失在了关闭的手术室大门中。
“我怎么死的?”
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沈之珩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之中,并没有感到害怕,他知道泉此时正在自己的身旁。
话音刚落,泉的身影悄然出现,他同样沉默地看着科学家尸体消失的方向,怔怔地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听到你说,你会回来的。”
沈之珩诧异地看向他,说道:“你不是无处不在,为什么不知道?”
泉犹如第一次被问到这么难堪的问题,素日里冷漠中略带嘲讽的表情消失不见,深深的困惑与哀伤让他陷入了无助的漩涡之中。
“我不知道,”泉重复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死亡。”
长长的银色睫毛盖住了灰色的眼眸,挺直的鼻峰让泉的半边脸都陷入了阴影之中。
沈之珩看向紧闭的大门,不知为何,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说道:“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
泉没有立即回答沈之珩的问题,周围的黑暗在他挥手之间消失,两人又回到了庇护所之内。
再次回来,沈之珩感觉恍如隔世,他抬头看着那照片中的科学家。
他的脸庞又清晰了几分,跟自己一模一样,只是之前见到略带忧郁的神情在经历了记忆融合之后,那双看着星空的双眼似乎转变了角度。
照片中的人好像正在看着自己,用一种神秘而狡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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