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他人类、或者是其他小动物向他做这个提议,洛春肯定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但这是小羊诶。于是洛春便沉默了,他犹豫的时间更长,思绪偏移得更广。他又沉浸入方才没能实施的幻想,欲望像黑色的海,能侵蚀他的皮肤、吞噬掉他的骨肉,只想一直下坠、一直下坠——然后倒在白色的云里。小羊没等到反应,便把他的沉默当作允许,三两步跳到石头背后,抖抖毛发,缩成一团,再出来时又是之前隽俏男孩儿的模样。翘起的前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阮绵朝他跑来,蹦蹦跳跳,好像童话中才会出现的可爱精灵。“好啦。”他眼尾都是闪烁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融了雪。洛春却开心不起来,有些心惊地望着只穿一件单衣的阮绵,急切问:“你这样不会冷吗?快变回去。”“不会啦。”阮绵眨眨眼,咧开嘴向他解释,“做小羊的时候不冷,做人类的时候也同样不会冷。”他朝洛春伸出手:“不信你摸。”112很多年后小羊回想起来,会觉得这是开心的一天。因为他意识到他与洛春之间,是有在好好按照拥抱、牵手、亲吻、做爱的顺序,一步一步又踏踏实实地慢慢来的。113但这时候的洛春还将信将疑,迟疑地探出手去,发现对方的体温比自己还高。阮绵便顺势和他牵起手,一摇一摆,这时候又很像准备去春游的小朋友。小羊应该是很适合过冬天的生物,他的掌心很烫,牵住时感觉在捧一颗热乎乎的烤红薯。洛春悬浮起来的心这时候才缓缓下坠,大脑思维和神经也是这时候才逐渐回归。他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小样东西递给阮绵:“对了,这是给你带的礼物。”是一条棕黑色的皮革制品,摸上去很有韧性,侧边坠了一个刻了笑脸的金属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礼物随时揣在身上。“我从镇上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就带回来了,和你的包颜色很像。”洛春向他解释,说了很多,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是用海兔脱落的皮做的,所以戴在身上不会难受,上面这个金属牌据说是从人类社会带来的材料。”阮绵没有松开他,用空着的手接过来看,好奇问道:“人类社会?”“是在另一个次元了。”洛春弯弯眼睛,“不知道会不会比我们这边更好。”阮绵问他:“那边有小羊吗?”洛春撑着下巴想:“应该是有的。”阮绵接着问:“那那边有花神吗?”洛春说:“好像没有诶。”于是阮绵就笑了,信誓旦旦、自信满满,告诉洛春:“那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世界比我们更好。” 你是最好114花神嘴角又漫起笑,眼尾如弯月,心中柔软得像被吹开的棉花糖。他没忍住捏了一下阮绵的手指头,颔首答道:“你说得对。”阮绵只是傻笑,把手里的东西举得高高的,看见金属牌上刻着的笑脸吃掉风雪,被小桔灯照出橙黄色的光。“先生,那这个笑脸是什么意思呀?”他好奇地问洛春。“那是我刻上去的,是以前的语言。”洛春轻咳一声,略显赧然地挠了挠脸侧。他这时候又对自己这些小心思感到羞耻,自顾自地赧然半天,终于轻声告知:“意思是最好。”阮绵长长地哦了一声,耳朵向后扬,左右摇晃洛春的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是因为我是帕帕恰山谷最好的小羊才送给我的吗?”“嗯”洛春视线移开,不置可否,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是因为你是最好。”115风一吹,阮绵的耳朵跟着一起颤抖。他骤地停下脚步,仰着头看洛春,眼睛湿漉漉、视线直勾勾,都像要把洛春融化进去了。亢奋的情绪自心口向外蔓延,阮绵觉得自己从小角到尾巴尖儿都是暖乎乎的,已经变成一块被加热后的牛奶小面包了。“这、这是给我的噢!”他突然不会说话了,平时偶尔会蹿出来的直白话语骤地消失殆尽,只剩下自私地求证,干巴巴的问讯。洛春抿着笑点头。阮绵睫毛持续扇动,还想接着问“小羊是不是最好”,但又担心洛春反悔,于是偏心地想要把这句话一直一直吞到肚子深处去。“那那那、那我要戴上!”他连着动作都很急切,总害怕花神找他要回,慌慌张张地把带子系在自己脖子上。
可是他有些笨,这绳子短了点,他鼓捣好一会儿,愣是没扣上。“先生、我——”阮绵便无措起来,语气听来怪委屈的,“我怎么戴不好。”他当然戴不好,因为这本就不是项圈。项圈对于动物来说意味着什么,顺从、归属或者是屈服。万事讲究分寸的温柔花神,是不会选择做这样的事情的。他用神明的语言刻了铭牌,为小羊送去礼物,并不是想让他成为自己的附属品。他就是单纯觉得,阮绵值得他这样做,他也很想对他好。所以洛春将项圈从阮绵脖子取下来,指尖错开他雪白的颈项,撩开对方的袖子,弯腰替小羊带在手腕上。他的手腕也很白,是天鹅羽毛的颜色,链条刚好合上,洛春垂下眼,细致地为他扣好。“这样就好了。”洛春用指腹蹭过铭牌上的文字,告诉阮绵,“很漂亮。”阮绵懵懵懂懂,保持着抬手的动作,直到洛春松开他时才猛地回神。他拉了拉洛春的衣摆,又摊开掌心,侧侧头笑:“谢谢先生。”“但是还想要牵着手。”116于是洛春又仔细地拉住了他的手。他们徐徐往亮堂的方向走,洛春心中轻轻飘飘,还有些不适应。以前从没有人类或者说小动物同他这样接触过,大家对他尊敬又畏惧,导致洛春此刻受宠若惊。他眼帘微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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