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尧瑶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老者听闻楚含棠身亡一事,今日也赶了过来,没想到他开的药方仍然没能让她多活上几日。
可现在还有一事很重要。
楚含棠临终前曾见过老者一面。
她让他一定要督促谢似淮每隔七天吃一次药,老者虽不是烂好人,却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答应了。
老者悄声地问池尧瑶,谢似淮最近一次吃药的时间是何时。
池尧瑶立刻明白了老者的意思。
她记得很清楚,谢似淮才吃药没多久,下一次吃药的时间该是楚含棠的头七了,刚好七天。
老者暂且松一口气,肯吃药就好,肯吃药就好。
池尧瑶得知谢似淮同意设灵堂,吩咐郡主府的下人立刻着手准备,她是以为已故好友设灵堂的名义在郡主府设下这个灵堂。
柳之裴本想留下陪陪楚含棠的。
但想到谢似淮,他又走了。
还是留他们二人相处吧。
楚含棠与谢似淮已结成夫妻,按理说最伤心的莫过于他了,虽说柳之裴看不出谢似淮脸上有任何的伤心之意,但是凡事不能看表面。
白渊想对谢似淮说一声,请节哀,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种事情如何节哀?他默默地随池尧瑶他们离去了。
走了几步,白渊不禁回头一看。
谢似淮并没有马上回房间。
而是站在门口看着院中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一些雪花越过屋檐,落在了他的高马尾上,似白了头。
白渊不再看下去。
谢似淮仿佛不知时间流逝般地看着雪花,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裳,腰封上挂着匕首和小刀。
寒风呼啸。
较轻小刀被风吹起,撞过匕首。
“哐当”地轻响。
扎着他高马尾的发带也被冬风吹到肩前,布料上面的楚字若隐若现,雪花飘落在眼睫上,片刻后,化成水滴,沿着眼角落下去。
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谢似淮才转身回房间。
房间点了不少炭盆,像是怕楚含棠会冷似的,他坐在床榻边上,拿出她以前看过的话本,慢慢看起来。
这一本话本是他随手拿的。
半日后,看完了。
结局是楚含棠所说的be。
好结局的话本那么多,为何他随手拿一本便刚好是坏结局的?
谢似淮把话本放下了,缓慢地躺在楚含棠身侧,和不久前那样埋首入她颈窝里,她脖颈戴上了铃铛,铃铛硌着他的脸,“楚含棠。”
楚含棠最怕冷了。
可她现在的身体真的真的好冷,无论他如何地捂热,也捂不热,房间里点的炭盆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她说过不会丢弃他的。
也说过会陪他过完这个生辰。
然后……送礼物给他的。
谢似淮垂下眼睫,看着掌心里拿着的蓝宝石银耳坠、深红色木簪子与一把总是被擦得很干净的小刀。
把这些东西都收好,他从床榻上起来,走到院中的吊椅前。
吊椅上满是积雪,谢似淮弯下腰,将积雪抚干净,再坐到上面,脑海里浮现的是楚含棠坐在吊椅上吃着水果和糕点的画面。
雪还在下,擦过他剔透的脸。
少年也是穿了一身红衣。
雪地里,红是最耀眼的一种颜色,所以柳之裴端着食物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吊椅上的谢似淮。
柳之裴停了下来,“谢公子。”
谢似淮闻声看过去,视线虚虚地落在柳之裴端着的托盘上。
上面有藕片。
一小碟雪白色的藕片。
他从吊椅上起来,走向柳之裴,视线就没离开过那一小碟的藕片,像在看藕片,又像在看其他东西。
柳之裴压下心中苦涩。
楚含棠说得果然没错,她说如果以后谢似淮不想吃东西,让他准备些新鲜的藕片送过去。
这样谢似淮肯定会吃上几口。
不过,一定要按她那样做。
藕片制作的办法虽简单,但还是会有差别的,所以楚含棠偷偷地亲手教柳之裴做过很多次。
柳之裴将藕片放在屋檐下的围椅上,“谢公子,吃一点儿吧。”
他将筷子递过去,希望谢似淮能多少吃上一点儿,这样自己才不负楚含棠的重托。
谢似淮接下了筷子。
过了半晌,才夹了一块藕片。
他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眼看着就要起身回房,柳之裴连忙拦住,“谢公子,这是哪里不合胃口么?怎么你才吃一块就不吃了?”
谢似淮还没说话,就见柳之裴肆意地哭了起来。
柳之裴总算找到一个理由可以大哭一场了,“我真是个废物,楚含棠明明教了我那么多次,我还是没能做出那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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