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仪皇后将睡又醒,锦夏端来一碗黑黢黢的汤药。
见皇后蹙眉,锦夏劝道:“这用千年参、灵芝、鹿茸熬了一整夜,最是滋补养元,娘娘苦一苦口,让身上利落些。”
祁窈宁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咽进喉咙里。
汤药的苦,喝了这么多年也未能适应。她知道这些药材名贵,在寻常人家,数寸能救性命,可在坤明宫,只能让她身上暖和一会儿。她的病已非针药可救,只靠这些药材喝水似的吊着。
搁下药碗,祁窈宁问道:“阿遂回来了吗?”
锦夏道:“照您的吩咐,锦春带着太子殿下从垂拱殿绕路,今日恰逢姜太傅值守,被他老人家撞见,就将殿下留下授书了。”
祁窈宁点点头,“那便好,省得落到姚氏手里,这么小就教他与宫人厮混。”
锦夏觑着她小心问道:“今日您与二姑娘说的事,可商量成了?”
祁窈宁默然摇头。
锦夏心中扼腕叹息。为自己打算,她真心希望二姑娘能入宫为后,否则将来姚氏独大,皇后身边的旧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话不能明说,锦夏劝皇后宽心:“您还是要养好身子,将来二姑娘在夫家,还要靠您撑腰呢。”
说话间,锦秋匆匆走进来,附耳对祁窈宁道:“宣佑门传来消息,二姑娘在徇安道撞见了陛下和长公子。”
“哥哥入宫了?”
祁窈宁缓缓起身,行至窗前,锦秋为她披上一件披风,听她低声喃喃道:“那此事更行不通……哥哥一向回护她。”
马车离了左掖门,朝永平侯府的方向缓缓行驶,炭炉上的小铜壶徐徐冒着热气,像一座游动的蝉纱屏风,隔在照微与祁令瞻之间。
照微没有看祁令瞻,装作听风雪,侧首抵在车窗的毡帘上。
可是不看他,他的样子仍在眼前,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听见他伸手轻拢披风,拂过环佩的声音。
他们已经四年未见了。
四年前,祁令瞻将她赶出永平侯府、遣去回龙寺隐居时,甚至不愿送她一面,如今竟也能心平气和地和她同乘一辆马车回府,不知是因为他这几年身体好转的缘故,还是因为官做大了自然胸怀宽广之故。
照微正思绪散漫,忽听祁令瞻说道:“今日窈宁说的事,你不要答应她。”
她忙正襟危坐,“我已与韩丰定下婚约,自然不会答应,我劝姐姐宽心,让她好好养病。”
“韩丰……”
照微似乎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冷笑,她转头去看祁令瞻,见他垂目微阖,眼尾轻轻扬起,勾起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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