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捧着个账簿,李若水双手呈上,“沈先生。这是李彦呈上的侵占土地名册,卑职抓紧整理,如今清点了不过小半数,还请沈先生见谅。”
沈约并没有接过账簿,只是道:“博士辛苦了。”
李若水忙道,“卑职本分之事,如何算得上辛苦?”看着沈约,李若水略有激荡道:“沈先生深明大义,为太多无辜的百姓主持公道、索回土地,这才是真正的辛苦!”
沈约并未回应。
李若水随即又道,“当初一见,卑职对沈先生多有误会,错行之处,还请沈先生莫要见怪。”
他此番言语是真心真意。
当初他和朱敦儒虽离开了念奴娇,但因为朱敦儒这个痴情种子的关心,他们还是留意着念奴娇的动静。
念奴娇被封!
崔念奴下落不明。
这个消息震惊了汴京,让太多男人翘首探寻其中的隐情。
朱敦儒义愤填膺,就要找沈约讨个公道,李若水还是拦住了他。终究算是太常博士,李若水知道封掉念奴娇这件事的背后内情绝对惊人。
要为念奴娇讨个公道,还轮不到朱敦儒,那些人没有动静,你朱敦儒去讨公道还是去讨死?
李若水虽然想保持平静,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难以平静——沈约调令,让他来负责清查李彦侵占土地一事。
官职不改,责任极重。
李若水诧异下,却没有拒绝这个委派。
为民之事,怎能意气行事?
他接手此事后,随即竭尽全力的清查,同时归地于民。
京城震动。
虽是劳累的眼睛难闭,可他却是心甘情愿,阻力当然有,可当所谓的阻力汇报到沈约这里,全部消失。
沈约的处理方法很简单,不服者尽数列入名单,张于念奴娇楼外,就如科举放榜般。
榜单开始很长,但经过数日的高峰期,榜单的名字在飞速的缩减,只因为进入念奴娇的男人超越了念奴娇最鼎盛的时候。
名单上太多人请见沈约。
没人知道那名单是做什么的,可暗中流传,那名单就是个生死簿。
沈约有皇权特许,可先斩后奏!
列入名单的人物,随时可能都是要被砍头的。
既然这样,那些上了名单的人物如何敢不来见?
沈约解决的方法也简单,承诺改过就暂时从名单上划去,不过数日,李若水却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由以往行事的处处不顺变成一切改变和流水般顺畅。
这种顺畅能维持多久,李若水并不知道,但他却觉得只要顺畅一日,终胜过一生的憋屈。
沈约似乎什么都没做,但似乎又做了一切。
李若水对沈约的印象早就改观。
沈约仍旧平淡若水,“我想问博士一句话。”
李若水立即道,“沈先生想问何事?”
“若有一日,博士因为今日之事而死,是否会心中有怨?”沈约注目道。
李若水怔了下,沉思半晌,“卑职如今行事无怨!”
沈约默然片刻,“有此心之人,眼下就有正行。”
李若水琢磨着沈约所言,暗有所想。
沈约又道:“你做的事情,无愧于己,足矣。既然如此,清算土地的事情若无难处,不必再向我禀告了。”
李若水反倒怔住,“那卑职向谁禀告?”
沈约鼓励道,“眼下,你只需要向你的本心禀告。一切繁文缛节、形式文章,劳费心力,可免则免。”
李若水满是思索之意,终于道,“谢沈先生信任,卑职告退。”
等李若水离去,韩世忠才叹道:“沈兄弟行事,愚兄这些年来着实头次见到,若庙堂都如兄弟般行事,何愁天下不太平?”
沈约笑笑,“世事如水,起起伏伏,哪得尽如人意呢。”
韩世忠微有沉默,终于道,“愚兄有一事相询。”在沈约称呼他韩兄时,他始终守着本分,不敢以兄长自居,但见沈约每次叫他韩兄都叫的自然而然,又见沈约的行事手段,渐有亲近之意,自称一句愚兄后,见沈约依旧如初,也渐渐自然起来。
沈约沉吟道,“但说无妨。”
韩世忠略有激动道,“愚兄这几日才知晓兄弟为何能有这般权利……”琢磨着措辞,韩世忠缓慢道:“兄弟实乃当今异数,又难得天子这般信任,兄弟正当大展宏图之时,为何言语总有些……”
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但感觉沈约总不乐观。
沈约喃喃道:“我之经历,实属神奇,可结局如何,我也是不能推测。”
韩世忠安慰道,“尽人事,安天命,兄弟对未来如何何必执着,我等只要做好当下一刻,但求无憾,那也不枉平生了。”
沈约凝望韩世忠片刻,知道他很难理解自己在担忧什么,微笑道,“我素来是做好当下此刻,可能力终究有限,只怕别人期待太多。”
韩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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