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娃子肯定撑不过去,我最近愁的都睡不着觉,本来以为苦日子到头了,可怎么现在反倒是更苦了呢,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姓林的狗乡绅!咱们给他种了那么多年的地,最后竟然对待咱们。”
“别骂啦,骂他要是有用的话,咱们何至于落到这地步。还是盼着咱们的紫云英种子和蜂蜜,能在凉州卖个好价钱吧。县太爷才是咱们的盼头,其余都是假的。”
“对对,我听说县太爷最近又发明了堆肥,说是能抗住冬天的风沙,咱们到时候也得抓紧时间学学做堆肥。”
这个时候是下午。
粮田已经犁完在晾晒,大江村人暂时有个小喘息的机会。众人三三两两坐在坡地下面,女人扎桔梗席子,男人在做木桩。哀切、悲伤的情绪在这里蔓延,但大家好歹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
能做一点努力是一点努力吧。
虽然桔梗和木桩造出来的小房子不顶用,但,总比真的风餐露宿要好啊。
只是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
家都没了,这可不仅是无处可住那么简单,是一种近乎心理层次上的毁灭性摧残。
最近每天夜里都有女人、甚至汉子在偷偷抹眼泪。
只不过新任村长田大山严厉要求,不许人当着大家的面哭,所以人们都只能忍着。
田大山做的很好。
因为大江村人此刻的情绪,基本都已经濒临崩溃,如果有人当着大家的面哭嚷,那这一百多号人,估计瞬间就能被摧残掉活下去的信念。
现在唯一支撑着大家的,可能就是县太爷了吧。
人们都在盼着,县太爷给他们送银子,有了银子,他们就能盖房子啦!
人群里,田大山也在削木桩。
他是个很有能力,且吃苦耐劳的坚毅汉子。哪怕这种绝望的时候,仍旧能稳住大江村人的情绪。但实际上,田村长心里也在念着县太爷。
因为他没人可以依赖了,只能盼着县太爷赶紧过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或许是心里太念叨县太爷了,田大山削好了一根木桩,抬起头来歇息的时候,远远瞧见远处走来三个人。看那身形,应该是县太爷,还有李泉差役,其余另一位倒是不认识。
田大山怔愣片刻。
随后豁然站起来往外走,激动道:“都起来,都起来,打起精神,县太爷来了!”
真的很神奇。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刚才还低落无助的大江村人,一个个霎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惊喜和期盼。
人们迫不及待站起来,朝着远处看去。
然后激动的发现,真的是县太爷来了!
田大山家的小儿子,和几个小伙伴甚至高兴地开始拍手:“好哦!县太爷来咯,咱们有救咯!”
你看,就连孩子都知道,谁是真正能救命的人。
另一边,田大山慌忙小跑着出去迎接:“县太爷您来了?”
陈庚年远远瞧见他,说道:“刚才先去了田地里,但没找到你们人,还是李泉说你们最近在山坡后面搭了棚子。怎么样,乡亲们都还好吧?让大家风餐露宿,是本官失职啊。”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让田大山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泪都险些淌了出来。
可想而知,他最近压力有多大。
“县太爷这是哪里的话,您对我们已经够好了,真的!村里人对您一直感激着呐。”
田大山背过身迅速抹了一把眼睛,随后哽咽道:“只不过最近家没了,大家心里都难受,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整日风吹日晒的,又心里憋闷彷徨,田大山瞧着人都很憔悴。
不仅是田大山,他身后围上来的大江村人,也都可怜巴巴的。大家看着县太爷,即委屈,又期盼。
“县太爷,我们那批紫云英和蜂蜜送去凉州卖出去了吗?”
“该不会是没有人愿意买吧?”
“呸呸呸,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就是,那紫云英药浴,可有用啦。我家小子身上的疥疮都好了!我还听说,最近江县很多人身上的疥疮、脓肿都在好转,就是用了咱们的紫云英秸秆。”
“就是就是,紫云英这么有用,一定能卖出去的!”
迎着大江村人期待的目光,陈庚年笑道:“放心,卖出去了。本官今日就是来给你们送银子的,李泉,邵安,把银子拿过来。”
李泉、邵安二人,顿时将带来的两大袋银子放在地上,并将袋子打开。
里面白花花的银子,让大江村人都惊呆了。
陈庚年笑着说出一个让全场人都不可思议的数字:“凉州的物价相比于江县,会更贵一些。所以这次本官大概估算着,这次你们每户能分二两四钱银子。”
每户二两四钱!
老天爷啊!怎么能这么多!
“真的每户能分二两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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