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半个月不见,红毛狐狸不仅掉毛掉的坑坑洼洼,皮毛多一块少一块的,蓬松的大尾巴都秃成细细的一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暗含不满的沈钰安给拔毛报复了。
红毛狐狸尴尬地顿住了爪子,不上不下地卡在半空:“小意外,狐狸都会掉毛的,你没见过狐狸掉毛吗?大惊小怪。”
它故作镇定地蹲下来,把尾巴藏在身下不给妙果看。
妙果干脆爬过去,揉了揉它柔软的三角耳,结果搓下来一点毛毛。
她无声地笑弯眼睛。
把狐狸捞进怀里查看:“你怎么啦?是不是又去偷吃咸菜了?邻居阿叔说狐狸之类的野兽是不能吃太多盐的……呀,还掉了我一身。”
红毛狐狸闷闷不乐,抱着她的手要啃不啃的:“哼,出去了一趟,你倒是活泼不少……我也不想的,秋天就是换毛期,我很快会长出来厚厚的毛。”
妙杏晒完被子,回来收获一个掉毛的红毛狐狸和“长”毛的妹妹。
“这是做什么呢?”她叉着腰很苦恼地似的叹气,又笑着取下襻膊进厨房准备午饭。
“我在青阳镇学到了新的菜式,中午试试好不好吃吧?”
师兄在楼上待着,妙果就掏出学习的书册,对着他给自己布置的篇目艰难背诵。
红毛狐狸想给自己舔毛,又怕把自己舔秃,忍了又忍就只好趴着听妙果背书,偶尔给她纠正一下读音。
据它自己说,活了一千年的红毛狐狸可是一只什么都懂的有文化狐狸,教导一个小小的妙果不在话下。
它这么说了,妙果于是不耻下问:“我跟着师兄出去这趟……他,长出了一条尾巴。”
她比比划划地小声道:“那尾巴可长可粗了,能有好几个我那么长,所以,师兄也是妖么?”
虽然她不是很介意师兄的种族,此行也亲近不少,但是还是要防备一下,免得哪天被失控的师兄抓住咬破喉咙吃进肚里。
红毛狐狸原本下巴贴地,闻言竖起耳朵道:“他又化蛇了?”
前爪搭在妙果的膝盖上,它轻轻嗅了嗅:“嗯——果然是蛇的味道。”
鲜红的舌头“滋溜”地舔了一圈嘴巴,它无趣道:“可惜不能吃……他哪里是个妖啊?一个固执得要死的人类小孩儿罢了。”
如果狐狸真的有一千岁高龄,那么“小孩儿”这个称呼就很适合沈钰安。
红毛狐狸没有什么隐私的概念,就贴着妙果把当年沈家的祸事絮絮叨叨说了。
尽管大篇幅都在讲妙果素未谋面的师父——白水河伯。
但妙果好歹是弄明白了一件事:师兄会化蛇可以看做是生病了,他本人还不怎么想治。
红毛狐狸评价总结:“野心家,人类都是野心家吗?他看不起孱弱的人族,想得到蛇妖的力量,这怎么行?人有人的路,妖有妖的路,他若走错了,死的渣子都不剩。”
妙果却不这样认为。
人都想变强是没错的,谁想永远做个孱弱的废物?
没有遇到沈钰安之前,妙果只能用装傻的法子逃避成为下一个杜家阿娘的命运,在杜家重男轻女的零星施舍里讨点饭吃。
那是没有价值和意义的日子,谨小慎微换来的是三姐被打死,自己还是被卖给变态老头子。
现在她有了自保能力,她可以保护自己和三姐了,这是很好的结果,好过当时她恨不能和三姐死在一起的自暴自弃。
不仅仅是出于对沈钰安的感激,妙果经过与他的相处,能察觉他的本性并不坏。
就是很偶尔的时候觉得他笑的假,往往这种时候他是有点脾气坏的,但顺着毛哄一哄也没就什么大事。
红毛狐狸不理解,妙果却能共情沈钰安。
看到至亲全部死在他的眼前,他不仅无能为力,甚至不能一同死去,这是很痛苦的事。
她对红毛狐狸说:“不是这样的,他只是还不能接受。”
假如是妙果,妙果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孱弱悲惨的人族,更希望自己做强大可怖的蛇妖,自欺欺人何尝不是一种疗愈心伤的方法呢?
哪怕治标不治本,也好过直面鲜血淋漓。
就像妙果嘴硬说妙杏没死,沈钰安的嘴硬体现为他否认了自己作为人的身份。
红毛狐狸冷酷无情,前爪搭在一起嘲笑道:“软弱的小孩儿,哈。”
“管他怎么想,反正不能任由他被蛇妖的残余力量影响,只要有灵气,阵法就会自动修补,他以后应该不会再长尾巴吓唬人了。”
妙果卷着书,摊开又合上,犹豫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沈钰安从楼上下来,顺手将一本破旧的书放到桌上,撑着脑袋看妙果。
两人隔着支摘窗,他在屋里坐着,妙果在窗外的廊檐下坐着,窗户底下靠墙摆着浇过水的植物陶盆。
红毛狐狸要脸,掉毛严重,还说人坏话,怕被沈钰安逮住讥笑,一溜烟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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