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辞坐在床边,给他拉了拉被子:“不自责了,你安心睡吧。”
傅琢祈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中间安辞有些不放心,跑去找了医生。
医生说,他现在能多睡觉是好事,多睡觉才好得快。安辞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刘阿姨来送饭的时候,发现病房里黑漆漆的,灯都没开,以为安辞是不是也睡了,于是轻手轻脚进来,就看到陪护床边亮着淡淡的手机光。
“夫人没睡啊?怎么没开灯。”
安辞坐起来,小声说:“没有。开灯他睡不好。反正我也没别的事,不需要开灯。”
说话间,病床上有了动静,安辞按开房间的灯,就见傅琢祈刚刚醒来,似乎是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
“哪里不舒服?”
“没有。”傅琢祈慢慢想要坐起身。
安辞见状赶紧过去扶住他:“你想做什么,可以喊我。”
“好。”傅琢祈指指那边的轮椅,“我想去下洗手间,你先扶我到轮椅上吧。”
然而安辞却一个发力,直接把傅琢祈给抱了起来。
傅琢祈:……
以前知道他劲儿不小,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自己给抱了起来。
“不用这样,我又不是不能动。”傅琢祈失笑。
他有点怀疑,小狐狸是不是在用这种形式进行自我惩罚?
“没关系。骨折还是能不动就不动吧,等骨头长好再说。”虽然稍微有些吃力,但安辞还是稳稳当当把人放到了轮椅上,顺便直接推着人进了洗手间。
“要不雇个护工吧。”傅琢祈洗着手说。
安辞动作顿住:“……为什么?是我刚刚碰到你伤口了吗?”
“不是。”傅琢祈关了水龙头,“我以为……你应该不喜欢做这些事。我是说,照顾人什么的。”
“没有。”母亲在医院最后的日子,也都是安辞一个人照顾的。
虽然安逸到了最后的日子枯瘦如柴,只剩下几十斤,但对十岁还有些营养不良的安辞来说,抱着上床下床还是有些吃力。
但他依旧坚持下来,让当时不少医护人员都为之动容。
安辞拿了毛巾给他擦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之前,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做饭的样子。”
“啊……”安辞明白过来,“那个不是因为不喜欢。”
只是当时觉得,没必要。
能买的东西,自己为什么要自己做呢?能糊弄的事,也没必要掏真心。
“哦?那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安辞推着他出去,对真实理由避而不谈。
看着他又想弯腰直接把自己抱到床上,傅琢祈制止:“你扶我一下就好,我只是一条腿骨折。抱来抱去的太费力气了。”
“没关系。”安辞还是把他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拉过小桌板,把刘姨送来的饭菜摆上。
晚饭比着中午稍微丰盛了一点,因为傅琢祈胃口好了些,也不知道跟睡了一下午有没有关系,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约好了明早的早饭,刘阿姨又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傅琢祈跟安辞两个人。
“傅琢祈,我……”
“查房。”这次是护士敲了敲门进来,做了一系列问询后离开。
“这次是又想问我明早吃什么吗?”睡了一下午后,傅琢祈感觉精神好了不少,此刻靠坐在病床上看着他。
“……不是。”安辞想,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要再拖沓。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况……自己又不是去就义,只是……上一次赌桌罢了。
把自己的真心摊开在赌桌上,和他赌一次。
不过在说之前,他还是先去门口,反锁了病房门。
回来站在病床旁,安辞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看起来十分紧张。
傅琢祈指着旁边椅子说:“不管想说什么,先坐下吧,我仰头看你还挺累的。”
“……恩。”
安辞在椅子上坐下,明明已经决定要说,可似乎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人就是这样。
越在意,越小心;越小心,越不知如何处理那些小心翼翼的东西。
最后又变成不能开口、不肯开口,到头来,无事改变。
傅琢祈倒是也不急,安辞不说,他也就不问,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主动开口的那一刻。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房顶上的led灯在嗡嗡作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安辞好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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