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给我滚出去!」
两只手腕被手铐磨得到处都是血,病床也在我剧烈的挣扎下,几乎快要翻过去了,但李有珍还是紧紧地抓着我,不肯放开我的手。病房内巨大的声响、高分贝的嘶吼声,让守在门外的郑国雄立刻打开了房门,他冲上来一边压制我,一边吆喝着,把李有珍赶出了病房。
李有珍离去的背影充满了对我的犹豫和担心,那种样子在映入我眼中的瞬间,让我痛苦得不停挣扎,除此之外,在她完全从我的视线消失之後,我的痛觉突然苏醒,从手腕上的伤口还有右肩上的枪伤疯狂地窜出,痛得我浑身麻痹。
我大叫、我怒吼,因为我分不清楚!分不清楚李有珍的真心到底是什麽?分不清楚她到底是想要伤害我,还是想要救我?也分不清楚我到底是想要李有珍留下,还是想要她离开。
……可不可以救我?
我彷佛看见那个快要被撕裂的自己,向着越走越远的李有珍这麽说着。
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之後,我就被送进了看守所,除了所方安排的日常作息,还有偶尔被提领侦讯、出庭之外,我什麽事都不做,只是整天靠着墙、闭上眼,安静地坐在床上,不发一语。
在这里,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串数字作为代号,但这一串数字其实只是所方的用法,更多的时候,我被称作茧人,被称作杀人犯。茧人和杀人犯的标签狠狠地烙印在我的身上,但是我却意外地不痛;我被限制生活失去了自由,但是我却意外地没感觉。
因为这里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任何会影响到受刑人的资讯,包括报纸和书籍,都是不能被送进来的,还有一遇到大事情就会二十四小时播放的新闻和广播,也是不允许出现在这里的,最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有人会来看我,所以完全不用担心那些东西或消息会送到我这里。
我看不见外面那些鄙视的眼光,听不见外面那些不堪的辱骂,甚至连虫茧案报导的进度、社会是不是产生了舆论和愤怒、茧人有没有引起更大的漩涡,这些,我全都不知道,只知道每次我被提领出去的时候,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媒t,这就是我与外界,仅剩的接触。
起初,我并不排斥这样的生活,说不定在我的认知里,我还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因为这里很安静,安静到我不需要去承受那些太多、太重的东西,我只要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就好。
但是渐渐地,我发现我只能是「一个人」,被孤立的「一个人」,我才知道此时此刻,身处在这种鬼地方的我,其实是被爸妈、被社会给抛弃了。我会就这样孤独地si去,是吗?我会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被当成垃圾,然後si去,是吗?
原来,我以为只要待在这里,就能够躲避,就不需要去承受的那些太多与太重,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时候把我压得粉碎了。但我还是保持沉默,b起前些日子,在众人面前大吼大叫、又疯又闹的模样,现在的我,真的冷静很多了,又或者该说其实是我万念俱灰,放弃挣扎了。
从我被移送到现在,到底已经过了多久,正确的时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在不断冒出新的物证事证,在我的冷漠无情、不屑反抗被解读成了不知悔改、无法教化,在一审、二审纷纷判决为si刑之後,我大概也知道「si亡」就是我唯一,也是我必须要通往的尽头了。不过很讽刺的是,我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感觉到了我人生中,除了李有珍,不曾有人给过我的东西,那就是别人对我的期待。
对於我的si,大众寄予了很强烈的「期待」。
不管我有没有心改过,不管我是在什麽情况下成就了茧人,他们都不会原谅我,也不会饶恕我所做的一切。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要听我的解释,只是一昧地想着要制裁我、消灭我,好让这个社会快一点回归宁静,但是他们全都忘了,烙印在我身上的茧人和杀人犯的标签,是他们亲手替我贴上的……
「田以翔,会客。」管理员突然喊了我的名字,而且还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我愣愣地想起了所方要我填写的会客名单,那张永远都是一片空白的会客名单。我知道无论我写上了谁的名字,都不会有人来看我,所以,我也就不写上谁的名字,免得在期望之下,又得迎来失望。
这里的会客制度是这样的,除非受刑人有意会客,在会客名单上写上了相关者的名字,否则,迳自跑来会客的人,是见不到受刑人的。但不知道为什麽,我还是被管理员通知要会客,我走出了他替我打开的大门,跟着他走向了我一次都没有踏进去过的会客室。
会客室被一面很大的玻璃隔成了两半,我在这一头,而另一头,有李有珍。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有珍,但是我的心脏却忽地颤了一下,因为我没有想到李有珍会来看我,怎麽样也想不到。李有珍一看到我就笑得很高兴,她不停地向我挥手,还一边b划着一边拿起了桌上的话筒,要我赶快坐下,也要我赶快拿起话筒。
话筒传来了李有珍开心又爽朗的声音,「你还好妈?」
我不再对她发脾气,也不再由我到底相不相信她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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