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刀又问:“那裕泰油坊在城内的存油是多少?”
“朝廷核准的是八千斤,不过,前不久他们的掌柜冯六指,在城内几个油坊之间窜货,好像是接了个大单子,缺口是一万多斤,我们油坊小本买卖,只匀给了两千斤,另外还有两三家给他们不少货。”
“价格呢?”
掌柜闻言,犹豫道:“这个……”
赵行道:“你但说无妨,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绝不会乱说出去。”
掌柜道:“从我们这里拿货,价格是八十文一斤,其他几个店不清楚,但也差不多是这个行情。”
“那你可知他们的买家是谁?”
掌柜呵呵笑道:“这种事,人家当然不肯说。再说了,他们油坊财大气粗,又有关系又有势力,就算知道了,我们也抢不来,何必多嘴去问呢。”
又闲聊几句,两人离开。
从油坊掌柜得来的消息,裕泰油坊库存八千斤,又从城内几个油坊串货七八千斤,那么油坊之中,大概有一万八千斤,最多不超过两万斤,这种生意,若被五城兵马司知道了,那可是要坐牢的,然而经商便是如此,无利不起早,有利润的买卖,哪怕触犯律法也会去做。
商人逐利,本性如此。
四日前,萧义律从招商钱庄兑换了两千五百两银,若按油坊的市价,可以买两万斤桐油,而不是蓝知礼口中的一万斤,结合刚才的那番话,两人更加笃定,蓝知礼在说谎。
“若没记错,查封裕泰油坊时,他们油库中尚有八千多斤桐油。看守的那些守卫,要不要调走?”
由于是案发现场,裕泰油坊已经被查封,李知行要想得到桐油,必然绕不过这些人,而这个案子由范、赵二人负责,只有两人才有权调走看守。先前跟蓝知礼商议的是,调走看守,两人化作伙计,跟他一起去跟李知行的人交易。
赵行道:“先按计划来,然后见机行事吧。我去趟兵马司,查一下最近各大油坊的经营情况。”
范小刀道:“咱们六扇门跟兵马司闹得不可开交,你要过去,不怕冯千金给穿小鞋?”
赵行哈哈笑道:“我什么时候怕过他们来着?时候不早,你不是还要去找薛大人嘛?”
两人约定了见面的地点,分头行动。
……
蓝府。
蓝知礼脸色肃穆,来到书房前,确定四周无人,闪人进了自己书房。书房内很是简单,只有一个书案、两排书架,还有一个博古架,蓝知礼来到一处花瓶前,转动花瓶,听得书房后咯吱作响,不片刻,书架移开,露出一个暗门,蓝知礼打开暗门,走了进去。
暗门通往地下,暗道闭塞,两边挂着几盏桶油灯,尽头是一处密室。
这座宅子是当年一个朝廷官员的,蓝知礼买下时,正是看中了书房中的这个密室,可以在关键时候,派上大用。
密室中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身形魁梧,满头白发,戴着银色面具,正是官府在满城搜捕的塔木儿李,也正是金陵李家一案的幸存之人,李知行。另一人六十余岁,蓝缎长衫,身材略显臃肿,目光中却满是精明之色,若有熟悉江南商场之人,应能认出此人正是江南的隐形富豪之一,江南蓝家的蓝志图,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个身份,金陵李家的管事蓝怀恩。
李知行坐在太师椅上,蓝怀恩垂手侍立一侧。
蓝知礼向两人行礼道:“三哥!义父!”
蓝怀恩问:“四少爷,那两个捕头,可收了金子?”
蓝知礼道:“只收了一锭。”
“一锭?有趣!”蓝怀恩道,“我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跟无数官差打招呼,或有刚正,分文不取者,或有贪索无厌者,但面对这么多钱,却只收分毫的人,却是头一次见。这种人,更难对付。”
“为何?”
蓝怀恩道:“人皆有所图,刚正不阿,廉政清明的人,贪图的清明,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混官场,只要稍用计谋,就能让他们身败名裂。贪得无厌的官,只要满足他的胃口,很容易就成为我们的走狗,这种人也容易被我们控制,但像他们这种既不会自命清高,又不会死守原则之人,要想对付他们,就要花些功夫了。”
蓝知礼道:“我已按义父的吩咐,跟他们商议,他们二人破案心切,已经答应今夜子时,跟我一起去裕泰油坊。到时候,我们便可依计划行事。”
一直坐在椅子上一言未发的李知行,忽然开口道:“这两人救过你性命,好歹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如此恩将仇报,你不觉心中有愧?”
当年逃亡之时,李知行毁容吞炭,改变了音容,这一开口,声音沙哑,如漏风的风箱,带着一丝喉鸣之音。
蓝知礼神色微微一变,旋即目光坚毅,沉声道:“跟我们家族仇恨相比,别说是无辜之人,就算是亲朋好友,那又算得了什么?当年,朝廷是如何对待我们李家?再说,他们是替姓朱的卖命,为虎作伥的朝廷鹰犬,人人得而诛之。”
李知行看了蓝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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