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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秋向温闲道了谢。
只是,她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像是这桩事还有哪里没处理完似的。
……说起来,林先生为何会专程来温表哥这里向他要卷子看?
林先生平日里除了教她以及偶尔接待客人,几乎足不出户,不像是对这种事情有兴趣的样子。
是夜,谢知秋返回自己的住处。
然而,刚走到院落外,她便看到门前有个人。
由于种种插曲,谢知秋回来时,天色已全然沉了。
幽静夜色之下,那人手中提着盏灯,靠在墙上,借着微光单手持书卷看着,似是特意守在这里等她。
听到谢知秋归来的脚步声,那人抬起头来。
月光与灯笼共映着那中年女子的面庞,她的眼神如平时一般冷肃。
她直起身子,淡然地抚平衣袖。
谢知秋心头一紧。
随着那女子站直的动作,光线从她面容上掠过,清晰地映照她的相貌——
是林隐素先生。
考虑到温闲那边发生的事,她居然觉得在此处见到林先生,并不是特别意外。
她恐怕是专门在这里守她。
谢知秋内心一沉,外表却按兵不动。
她故作寻常地缓步上前,对对方恭敬地行礼道:“夜安,林先生。”
林隐素淡淡一颔首。
她的视线落在谢知秋身上,似带着某种审视。
谢知秋微凛,却不敢动。
不知为何,林先生今晚给人的感觉与寻常不同。
这两年来,林先生的眸子总是半开半阖,一副对俗世浑不在意的模样。可今夜,她静默地凝望着她,那眼神竟无比清亮,带着萤火般的幽光。
原来,林先生认真起来的时候,她的气场竟如此锐利而年轻,浑然不似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妇。
林隐素未有与她周旋之意,开门见山道:“温闲那篇文章,其实是你的手笔吧?”
“……”
谢知秋一闷,但还是应道:“是。”
她问:“先生怎么看出来的?”
林隐素神情并无意外,只说:“我看你上课时的反应,就觉得有异样,所以去找温闲问了一下,看了他所谓的卷子——那不是温闲能写出来的东西。”
说到此处,她稍作停顿,话语多了些意味深长——
“不过,在实际看到以前,我也没想到你会写出这样的东西。”
“……”
谢知秋没吭声。
但她感到林先生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意味,那视线漆如深渊,难以琢磨。
林先生又问她:“你是怎么做到的?温闲看上去完全不知道那篇文章的来路,还以为是自己做梦写的。”
“……”
谢知秋静默一瞬,含蓄道:“表兄为人单纯,破绽不少。他夜间写功课常会打瞌睡,我趁他不注意,尽快为之。”
林隐素道:“也就是说,你深更半夜还不打招呼孤身藏在一个同龄男子屋中,一个人将他的习惯举动摸得清清楚楚,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替他写文章……你们现在是还算小,但但凡再过两三年,你们二人长个半大,你可知你这样的举动,会造成何等后果!”
林隐素话说到后面,语气渐渐严厉起来。
谢知秋默默挪开目光,并不看她。
林隐素训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我教你的东西,我看你是忘光了!”
谢知秋仍不吭声。
半晌,她默默抬起手,将掌心放到林隐素面前。
她问:“按照闺训,犯这样的错,应该领多少家法?请先生教训。”
林隐素定定直视她。
谢知秋知道,林先生是专讲妇德的先生,自己犯了这样的错,在林先生看来,想必是滔天大罪、罪无可赦。
然而,正当谢知秋以为林先生会继续兴师问罪的时候,林先生一声不吭,提着灯笼迈步,与她错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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