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位宁首长怎么会在出巡时带了个番邦使者同行,众人却觉得没什么打紧,想来是要借此向红毛人宣示实力,就如同以前的驻儋办经常会自掏腰包送本地一些有影响力的人士去三亚考察学习一样,只要去那边待过一段的时间的人,就不会再质疑海汉的实力了。
范迪门虽然听不懂汉语,但好在有宁崎有一句无一句的给他翻译,磕磕绊绊地也能大概知道众人在席间所谈论的内容。当然在此期间也是不断有人起身敬酒,不过范迪门经过这段时间锻炼,也是学会了应对的办法——他看宁崎应对下属的敬酒,都是举杯沾沾嘴唇就算是喝过一轮,便也依样画葫芦照做了。就这种喝法,哪怕是喝上一天也不会醉了。
张新手下的归化籍干部走完一圈之后,便轮到了本地的民间代表,这第一个上来敬酒便是尚在任期内的儋州知州严明君。不过在三年前的儋州刺杀案之后,严明君便明智地选择了交出手上的权力,安心享受逍遥自在的日子。除了朝廷的薪俸之外,海汉这边每年也会给他一笔数目不菲的“办公津贴”,而他所需要做的事情仅仅就只是在定期上报的公文中为海汉歌功颂德,极力鼓吹海汉在地方上的贡献。
当然了,海汉在本地架桥铺路,振兴商贸,倡导文教,这些也的确都是真实发生的事迹,并不是编造出来的瞎话,所以严明君并不需要在公文中过度夸大海汉在儋州的作为,只需保持客观态度照实记述就行。
严明君也自知自己在儋州的所作所为如果被朝廷知晓,难免会被治个渎职之罪,所以他在投靠海汉之后,便陆续将家人从广东罗定州接来儋州,安心在这边定居了。严明君想得很清楚,今后朝廷要是追责治罪,那他说不得也只能彻底叛出大明了。而海汉在这方面的做法还是比较厚道,对所有投靠他们的大明官员都会提供必要的庇护手段,即便是被大明列为戴罪之人,只要海汉这边遵纪守法,也依然会得到海汉官方提供的工作来维持生计。
比如严明君目前除了儋州知州这个挂牌闲职之外,他目前真正的主要工作却是儋州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的特别顾问。严明君本来就喜好诗词歌赋,这份只需要跟文人圈子打交道的工作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享受,虽说因此没了地方大员的威风,但相应的压力也随之减轻了。起码严明君不用担心海汉哪天真要起兵造反的时候,会把自己这个地方官拉出来砍了祭天。
海汉即将立国的消息,严明君也是年后才听说的,不过与大多数听到这消息后忐忑不安的人有所不同,严明君却是有一种尘埃落定放下心来的感觉。作为一名曾经的从五品朝廷命官,严明君看待海汉的角度肯定是要比普通民众高出不少,所以他所感受到的形势变化也更为深刻全面。
当初严明君在儋州受海汉要挟,为保性命不得不选择屈从的时候,他认为海汉只是一群试图作乱的匪徒而已,但时间一长他就慢慢发现,这些海外来客是真的把这琼州岛当做是一国在治理,而且其治国的能力也真心不差,各领域几乎都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速发展,特别是在基建、文教方面的投入,更是远远超出了大明。
虽然海汉也采取了一些暴力手段来对付反抗者,但多数时候还是在以比较温和的手段逐步争取民众的信任和支持,这些恩威并施的综合措施让海汉得以在短短几年中就收服了本地的民心。随着加入归化籍的民众比例越来越高,严明君也知道这琼州岛回到大明手中的可能性越来越小,这里已经在事实上脱离了大明的掌控,最终的一步就是看海汉什么时候宣布立国而已。
去年的这个时候,严明君就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但海汉兵发福建攻打台湾岛,接着又是北上浙江攻打舟山,下半年海汉大军据说又下南洋转了一大圈,结果这立国一事便拖到了今年。海汉这边宣布立国,严明君也就彻底死了再回大明的心思,打算安安心心在这儋州当个富家翁了。
“严大人,最近公务上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多担待一些了。”宁崎见严明君来敬酒,当下对其也十分客气。
严明君忙谦虚道:“今后这大人二字,首长切莫再要提起了,在下未在海汉为官,岂敢妄称大人!”
宁崎见他知情识趣,好感也多了几分,当下便道:“严大人不用客气,我们立国之后会在地方上组织民间人士成立监督机构,协助地方官治理辖区,像严大人这样有从政经验的人,今后也一定可以给予我们不少帮助。”
严明君知道宁崎的身份,当下便将他这话当做是执委会的表态了,连忙谢道:“在下何德何能,只怕会愧对了执委会的信任!”
宁崎笑道:“严大人近几年的表现,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该不该任用,要如何任用,我们早就有定论了。这儋州的未来发展,也的确需要严大人这样的有识之士加入进来一同努力,就不用再谦虚推辞了。”
宁崎这番话让本来已经断了仕途念想的严明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虽说听宁崎的口气应该不是直接任用为官,但至少也是有一些话语权了,总比如今的“文联顾问”要强不少。像他这样的文官在执政上如果没有特别亮眼的资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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