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王叔面上一股不悦之色,十分烦躁的模样。她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愣在了原地,揪住自己裙摆的一角犹豫着不知是否该上前。
她不明白王叔为什么这样不高兴,既然他不高兴,他又为什么要自己过来见他。
其木雄恩叹了口气,尽量用一种和缓的语气请公主在他对面坐下。
公主顿了顿,一步步矜持婉约地走了过去,尽她所能在王叔面前模仿传说中那个圣懿帝姬的姿态和做派。
“公主,您可知我今日为何让您过来?”
“王叔,我不知。”瓷瓷兰摇了摇头,事实上即便同住一个驿站,王叔每日里都在避着她,她已经数日没能见过王叔的面了。
“大汗发来密报告诉我,蒙睹都王子前不久被河西张垚佑的部卒杀了,现如今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瓷瓷兰大骇。
她问,“是张垚佑打过来了吗?我们汗国被灭了吗?”
不然好端端的堂堂王子怎么可能被他国部卒所杀。
“不是。”其木雄恩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解释道,“蒙睹都王子立功心切,携密使十余人潜入张垚佑屯军处附近打探情况,但不慎被魏军斥候发现,王子被斥候围杀后斩首……我们的人都没了,只有一个猛士拖着最后一口气回王帐向大汗告知了此事。”
瓷瓷兰轻嗤:“蠢货,死得活该,只是丢了我们汗国的脸。”
其木雄恩敛了神色,语气极为不悦:“公主慎言!蒙睹都可是您的亲弟弟,是大汗最为宠爱的幼子。您既不为他伤心,还口出恶言,哪里是一个公主该有的品行!这些日子你只知道挖空心思去学圣懿帝姬的举手投足,却永远都学不来圣懿的善良温柔,难道圣懿会这样对她的兄弟手足、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自从中秋那日瓷瓷兰失言提起圣懿惹得王叔不悦之后,她每每说话都三思而后行,唯恐再失言惹怒王叔。
可是她没想到今日王叔会主动在她面前提起圣懿来贬低她。还说得这般不近人情的刻薄。
她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微颤犹带着哭腔:“我哪里配和圣懿相提并论?所以我的兄弟自然也比不过她的兄弟了!她的兄弟是怎么宠爱她的?我的兄弟是怎么对待我的?她是皇帝和正宫皇后的女儿,我何尝不是?我的父亲是大汗,我的母亲是王后,我和她一样的出生,可是这些年我过得却是什么日子!”
思及过往多年的遭际,连其木雄恩也有了片刻的恍惚。
公主哽咽了下,继续道,“她的兄长舍不得她去和亲,就亲自去把敌寇亡国。我的兄长反而唯恐我做不了晏珽宗的妃妾!圣懿多病,她父母兄长四海之内遍寻名医给她续命。我健健康康的一个女孩儿,父母兄弟多年以来不闻不问,反而硬生生给我逼出病来。若不是王叔昔年还对我照顾几分,亲自养育教导我长大,我早就没命了……
我为什么要为他们伤心!别说兄弟了,就是父母死了,我也不伤心!”
其木雄恩呵断了她的话:“瓷瓷兰,够了!——别再说这些疯话了。”
他烦躁地皱着眉:“现在暂且不提过去的事情,只谈当下:魏军斥候围杀我国王子,带着蒙睹都的人头回去给他们自己请功,张垚佑肯定是知道的。可是他既没有斩杀那些围杀王子的斥候向我们大汗赔罪,更没有归还王子的尸首,反倒堂而皇之地让人带着王子的头颅去向元武帝炫耀军功求赏赐。就是不知道,元武帝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沉吟片刻后,其木雄恩道:“公主,我们不宜在此耽搁下去了,明日便启程去魏都见他们的皇帝,当面和他们谈谈清楚!我是大汗的亲弟弟,这个权力和颜面我还是有的。”
先前因为瓷瓷兰公主故意称病,撒泼打滚地拖着不走,其木雄恩没办法,他们的使团队伍已经在此停驻了太长时间了。
但现在他的确不能再由着她胡闹任性下去了。
闻言,瓷瓷兰拂袖离开,冷笑道:“我父汗和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脸面。你们说的好听,还给他找了千百种借口说他只是立功心切。可我也不是傻子,蒙睹都那个蠢货以王子身份私自闯入魏朝边境、窥探他国军情,元武帝和张垚佑他们本该提着他的人头向我们讨要说法才对!你们倒还委屈起来,怎么,你们觉得还要晏珽宗来给你们赔罪吗?人家不找我们就是万幸了。
父汗以为魏朝软弱无能上百年,所以他们就不敢来打我们?可是现在的皇帝是晏珽宗,他残暴、冷血、嗜杀、不近人情,他真的敢举全国之力来和我们发生战争的。阿日郎司力是怎么死的,你们忘记了吗?
哼,我只盼望你们这些男人倒真能有几分本事,别连累我也成了亡国公主……”
瓷瓷兰的话越说越难听,随着她步伐的远去,她的声音在其木雄恩耳边也渐渐低了下来。
其木雄恩无奈地靠回椅背上,一股绝望之感油然而生。
这样一位公主,他兄长却指望靠她嫁给元武帝和亲来稳定两朝关系。
呵,他都怕瓷瓷兰进了魏朝的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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