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的外祖家。
晏珽宗怀疑她不贞,更怀疑她和二表兄私下有什么不干净的往来,显然是已对陶霖知动了杀心。
天子卧畔,岂容旁人觊觎。这并不干系他对她爱得多深多离不得,他忌讳的只是他觉得有人敢动他的东西,因此才会这样雷霆大怒。
他是年轻天子,往后天下由他掌管的时间还长的很,生杀予夺大权都在他手中。而外祖一家人都要在他手下仰人鼻息,牵一发而动全身,错一步即阖族覆灭。
她委实是怕极了。
梦中,她又想起了他被册为太子的前一天,他在椒房殿的后偏殿中撞见陶霖知和她在一起说话,一怒之下将陶霖知打得被踢断几根肋骨。
她似乎看见晏珽宗举剑要杀陶霖知,又恍惚间见到了前世燕王夺位后派人血洗陶家的场景。只不过这一次漫天火海里,提着剑就要杀她亲人的人却是晏珽宗。
婠婠无助极了,她慌乱地在他面前跪下,抱着他的玄锦织银靴子求他放过她外祖家的亲人,求他不要杀彦之,更不要杀其他人。
“彦之——”
浅眠中的这句呓语,惊破了这一室的静谧,也让晏珽宗正揉着她手腕的动作尴尬地顿在了半空中。
随后婠婠又呢喃地唤了几声陶霖知的表字,微微抬起自己的一只手,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华夫人的脸色也一下不好看了,她替婠婠担心,唯恐晏珽宗这时候恼羞成怒起来会再对婠婠动手。
她偷偷抬头觑了觑皇帝的神色,却见皇帝面上并无恼怒之意,反倒只是充楞似的伤痛和惊讶。
默了的这十几息时间里,他的血又流出不少来,砸在被褥上,留下一个个血色靡艳的水滴污痕。
收敛了情绪后,晏珽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专心将自己的血液和内力输入婠婠体内,满目柔情地注视着她。
又两三个时辰后,渐转到下午时分来,连华夫人都熬不住了,被晏珽宗请出去回她自己屋休息。只留他一个人继续守着婠婠。
直到暮色渐笼,昏睡了一整个白天的婠婠才渐渐从睡梦中醒来。
她皱了皱眉,一手覆在自己的眼上,哼哼唧唧了好几声后才睁开了眼睛。
抬眼时她便瞧见晏珽宗正跪得笔直地守在她的床前,而自己的一只手腕还在他掌中。
见婠婠醒来时面上尚待着迷蒙的娇憨和困顿,晏珽宗轻轻唤了她一声:“婠婠,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用点东西?你都睡了一天了。”
他同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讨好和忐忑意味。甚至他和她说话的时候,还跪在她的床前不知多久了。
可是婠婠刚刚睡醒后还稍微迷糊的神智很快恢复了清醒,原本眸中的娇憨也很快被一股涌起的冷漠和疏离取而代之。
她慢慢收回了落在晏珽宗身上的视线,毫不留恋地从他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晏珽宗又不安地继续叫了她一声:“婠婠,你可是要起身了?那我服侍你穿衣好不好?”
婠婠掀起被子要下床,晏珽宗又立马取来她的鞋袜,跪在地上替她穿袜穿鞋。这次婠婠没挣脱开,反倒由着他伺候了。
“陛下来得正好。臣妾也有事同您商量。母后同臣妾商议过,陛下的后宫如今冷清得实在太过,不成体统。所以特从簪缨世族和官宦之家里暂且先选备了数名正当龄的女孩儿,聊以在大选之前送来侍奉您。名册和姑娘们的画像已经置备齐了,您什么时候去看看?”
晏珽宗跪了大半个白日,又输给了她过量的血液,踉跄着站起身时陡然感到一阵气血上涌,眼前一阵晕黑。
又乍然听得婠婠冰冷地开口说了这样的话,他背对着婠婠扶住床柱稳住心神,垂目喃喃道:“为什么?”
明明七夕的时候,不是她亲口和他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么?
他能顶住言官们劝他选秀纳妃的压力,不选一个女人进后宫来碍着她的眼,可是她却主动提出要把别的女人送给他。
如果陶霖知是她的驸马,她会这样大方地提出要为他纳妾吗?
可是晏珽宗的答案并没有得到婠婠的回答。
婠婠取了件挂在衣架上的外衫披上,走出了这间内殿,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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