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喜山所说句句为真。她是华山弟子是真,愿意为华山背负骂名为真,感觉到武林各派的偏见也是为真。她只不过是有意引导,故意漏掉了驱使她做这件事的真正原因:她不想毁掉徐鹤一的心血。关于徐鹤一的一切,她都不愿、也不会说。而弗妄明显看出来她有所隐瞒,甚至因此讲了那个风吹幡动的故事,最终问她:“不知你的执念来源于何处?”喜山捏紧拳头,下意识抵抗着,她明白如果此刻易位而处,自己有很多办法能让对方开口,得到回答。但弗妄并不是她。他没有继续追问。这种感觉非常奇怪……这人显然想要了解青城山的真相,然而临到了这份上,喜山不想说,他竟就没有再问了,只坐于床铺之上,僧衣也没有拢起,还是半露,竖在胸前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搭在盘起的右膝之上。舱房没有烛火,行船离岸太远,只有依稀的月光从窗户中倾泻而来,朦胧间映照着他的眼睛。那种奇怪的感觉渐渐凝聚在喜山心底,终于能看清了,其名为“愤怒”。——明明刚刚破了金身,衣衫都不整,明明已经叛佛,也自认自己成了魔修,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仍是此前那副庄严、慈悲的样子。更有甚者,在得知了喜山的过去以后,那副神情仿佛又多了几分悲天悯人的感觉,似圣人亲临,愿意大发慈悲地免去她的罪责,给予她至上的宽恕。喜山想起此前在弗妄的注视下爆发的啼哭,彼时情之所至,现在冷静下来,只觉得恶心至极。她甚至起了生理反应,有细密的鸡皮疙瘩从手臂升起,一种类似失血眩晕的感觉袭来,好半天才扶住门框勉强站稳。
她紧紧握着门板,手上越来越用力,直到骨节突出,青筋暴露。然后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从更高处俯看坐立的僧人,回答道:“与你无关。”仿佛开了个口子,吐出其他的话语变得越来越自然:“你既已叛佛,堕入魔道,这副清高的样子还能维持多久,还是好自为之吧!”弗妄没有回应,然而越是没有回应,越是平静注视着她,喜山就越是愤怒。她被一种类似于愤怒的情感支配,叁两下走向床沿,扯动弗妄身上的僧衣——僧衣飘舞在空中,僧人抬头注视着她。“抱歉。”衣物落于地面的窸窣响动,随后是起身的动作,他缓慢站起,从坐立渐渐站立,越来越高大,越来越挺拔,直到高出喜山一个头,如钢铁、墙壁一样笼罩。他伸手抱住喜山,手掌覆于她的脊背,又重复了一遍,“…抱歉。”喜山皱眉看他,而僧人也在此刻垂眸,对视间,她再次被他的表情所刺痛:“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既然知道你能控制我,也知道我受你吸引情难自己,你这是想做什么?”她冷冷笑道:“怎么,尝到男女欢好的滋味,还想再试一次,好啊……”说着伸手按向那赤裸的胸口,试图把他按回床铺,但他却如同墙壁一样纹丝不动。喜山垂手,揽上他的腰间,又要再次按下。她突然被人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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