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今遥:“11月24日,明天记得准时出来,不要再让桑默等了。”
把岑遥送回去之后,谢奕修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这台车便宜,隔音不太好,外面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虫鸣声和其他车子经过的引擎声,都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打开车顶的阅读灯,解锁手机,点进了自己的微博。
都是两年前的内容,谢奕修随手翻了几下,就能看到从前那个被包装得很漂亮的自己。
图片都是精修过的,他穿着昂贵和体面的衣服,看起来那么完美无瑕,那么符合所有人对一个明星赛车手的期待。
岑遥向往了这么多年的,就是这样的他,对么。
但他其实不喜欢接受采访,不喜欢接代言和拍广告,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用这些时间备赛和休息。
可是不行。
车队最初是父亲买下来给他的,就算一开始他可以靠着家里的投资维持车队开支,不断签下新的选手,然而一支车队想要长远发展,必须要创造足够多的商业价值,曝光越多,赞助商的队伍越庞大,才有更多的营收,才能让车队拥有更好的训练条件。
况且一直以来他最想要的,是能够凭借自己而非家里,在这个行业里拥有一席之地。
于是成年前从未低过头的他,也学会了妥协。
谢奕修忽然觉得,自己跟岑遥走近的决定,可能是错的。
充斥他整个生活的,不只是她看得到的荣光、功成名就,和努力就有收获的童话故事,那具闪闪发亮的外壳下,有的是她看不见的挣扎、退让,与无可奈何。
他不是无所不能,不是所向披靡,在度过两年前那个让他终身难忘的赛季之后,他也真的想放弃。
如果岑遥知道这些,她会怎么想呢。
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岑遥:“[转账]”
岑遥:“这个月的车钱,记得收一下。”
谢奕修没有收。
他开始考虑,要用什么理由告诉岑遥,以后不能再送她回家了。
岑遥没做错什么,只是他做不到每天面对她的时候,都要反复意识到,她喜欢的,不是真正的他。
谢奕修开始在输入框里缓缓地打字:“抱歉,昨天答应来接你,是我没有考虑清楚。”
指腹悬在发送键上方,下一秒就要按下去。
把车钱转给桑默之后,岑遥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谢奕修的采访转发给他看一下。
从在电影院里第一次见面,她就发现了桑默眉目间的阴郁,以及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能感觉到他像是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
不知道她的偶像,是不是也可以鼓舞到他。
岑遥轻而易举地在收藏夹里找到了谢奕修的那次采访,她把进度条拖到最后一分钟的位置,截了几张图,发给了桑默。
其实在这场采访里,谢奕修的回答百分之九十都是由工作室把关的,因为那是他的f1首秀,面对的还是外媒,稍不注意产生的影响都是国际级别,要确保万无一失。在整场采访中,只有最后临时增加的一个问题是他自己回答的。
她就是被最后那个问题打动的。
岑遥:“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采访,你只看最后一分钟就好了。”
岑遥:“那个赛季的收官战,谢奕修差一点就被旁边的选手撞出赛道了,要是真的那样,他很可能会没命,所以记者问他在距离死神最近的那一刻,有没有后悔过选择f1。”
岑遥:“他说没有,不是没有后悔,是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把所有的努力都放在赛车上,付出那么多沉没成本,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有任何停止的机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放弃。”
谢奕修手上的动作硬生生地止住了。
岑遥说的,是那次采访里,唯一一个他自己回答的问题。
在那场比赛上,正赛第四十七圈时他在3号弯附近获得了超车机会,位置非常有利,然而在他身前的那个加拿大选手却违规防守,行驶到外线堵他,他没有退让,险些被强硬外移的对方撞出赛道。
好在那个选手在最后一刻胆怯,不然他或许没办法毫发无损地完赛。
正因为有赛场上的突发状况,记者才追加了提问,才会有那个他发自内心的答案。
岑遥发过来的视频封面上,是他十九岁的面孔,他不必点开,也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那个年纪的自己,以及那年他首次参赛时,赛道上崭新的风与日光。
谢奕修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自己原本打算发给岑遥的那句话,然后问她:“你明天还是这个时间下班?”
岑遥知道桑默是沉默寡言的那种类型,因此就算他没有对谢奕修的采访发表什么看法,她也不觉得失望。
也许他会被触动呢,哪怕只有一点点。
岑遥:“还是哦。”
桑默说好。
岑遥发给他一张自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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