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紧怀里的人,努力汲取一丝温度,温暖他冰冷的躯体。
房间里静默许久,饶念终于听到身后的声音响起,混杂在窗外淅沥的雨声中,像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母亲去世的那天,也下了一场大雨,和今晚一样大。”
呼吸停滞一拍,饶念的眼睫颤动着,像是猜到了什么。
那些他不曾对任何人提起的过去,在此刻终于隐隐露出了一角。
她的嗓音微微滞涩起来,问他:“是因为什么?”
“火灾。”
因为别墅失火,后面的山林也都被点燃了,难以扑灭的一场火,最后却是因为一场雷暴雨,才得以浇熄。看起来像是天灾,实则却是人祸。
那一场燃烧肆虐的大火里,只有他一个人存活了下来。
饶念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觉得每一个字问出口时都格外艰难。
“是意外吗?”
男人忽而低笑了一声,染着几分自嘲和讥诮。
“警察认定是意外。”
饶念心里一惊。
所以其实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么?
下一刻,霍聿深出声,肯定了她的猜想。
他的声线沙哑异常:“我父亲也接受了这个解释,同意终止调查。”
又或者说,他的父亲明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还是在偏袒,偏袒杀人凶手,而不是他们母子。
可明明,他也是他的亲生孩子。
多么可笑。
霍聿深仍然记得,那夜在大雨里,身后的豪华别墅成了废墟,四处都弥漫着,让人绝望的,烧焦的味道,混杂在雨后泥土的气息里。
警车的红色光亮遍布整座山林,警戒线层层拉起,格外诡谲的画面,又像是点亮了一盏盏孔明灯,哀悼着那晚逝去的所有生命,就连耳边刮过的风声也像是在哀嚎。
他的母亲,还有平日照顾他的佣人们。
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会对着他笑,会温柔地夸赞他,会给他做好吃的糖的人。
在同一个夜晚,他却一并失去了他们。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葬身在那片火海里,直到漫天的红光被雨水浇灭,最后什么痕迹都不剩。
荀叔在一旁拉住发狂的男孩,试图为他撑起一把伞。
“少爷,您冷静一点”
可荀叔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因为他的妻子也在刚刚丧生在了那场大火里。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不怪他呢?
霍聿深想不通。
明明该死的人是他,可他们却为他无端承受了后果。
又或者说,他们是为了让他活下来,才牺牲了生命。
他才是该死的那个。
任何关心在那场暴雨下都变得无用,男孩还是被雨水浇湿得彻底,那样的狼狈不堪,毫无体面可言。
站在他面前,和男孩面容相似的中年男人却面容冷漠,甚至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冷酷至极。
“你是未来霍氏的继承人,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有廉价的善心,暴露自己的弱点。除了你母亲之外的人,你不应该为他们流一滴眼泪。”
“霍聿深,你不及格。”
四个字像是将他牢牢钉在了耻辱柱上,那是来自父亲的□□和宣判。
可他那时明明只有十岁。
那副与生俱来的枷锁就已经牢牢禁锢在他的身上,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如果他做不好,就会被当作毫无用处的垃圾。
他的父亲亲口告诉他,他为别墅里那些死去的人哭泣,是不对的。
可明明那些人是因他而死,为什么,他连为他们哭泣都不能。
他声嘶力竭地嘶吼,质问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要袒护那个杀人凶手,为什么要隐瞒真相。
可男人只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医生,冷声吩咐。
“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是。”
有穿着白衣的人朝他走过来,很快,少年感觉到冰冷的针头刺入身体,透明的液体缓缓被推入,直直身体越来越沉重,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
夹裹着凉意的雨水拍打在脸颊上,打湿他的额发,却也无法使他的意识恢复清醒片刻,灵魂像是在那一片磅礴大雨里慢慢腾空而起,脱离了沉重的躯壳,越飘越远。
连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也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不带一丝感情。
“明天我会带明窈去美国,你自己留在香港,得到你拥有足以保护你妹妹的能力,能够在集团里立足之后,再到美国来找她。”
他看着那个名义上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越走越远,甚至连头也不曾回。
那一年,留给霍聿深的,只有母亲的墓碑,还有山间的那一处废墟。
如果从此颓废,一蹶不振,他只会连最后的亲人也一并失去。
他会彻底一无所有。
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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