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败退
这场比斗,一开始,只是单一的招式应对与拆解。
这是护刀者日常训练的一部分。不用内力修为,只靠身体反应,比拼招式运用,得出己身不足,在日复一日地的磨练改进中,不断提高对刀法的感悟和运用,从而在武之一道上走得更远、更高。
在这个方面,啸影更胜一筹。
起初,他动作很是生涩迟钝,但不过十几招后,他便似熟悉了他人的佩刀,又或是找回了主宰身体的窍门,修长有力、肌肉凸起的双臂把握着锋锐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流畅的曲线,完美躲闪过戎放的每一次进攻。
他只守不攻,富有耐心地在试探对手的深浅。这是经验丰富的刀者才会有的谨慎。
久攻不下,戎放变得焦躁,攻势愈加猛烈。
几番往来之后,啸影神色一肃,不再回避交锋。他巧妙地运用变幻的步法、身形,以及极其微小的眼神、呼吸诱导,做出真假难辨的伪攻,以攻对攻,逼得戎放只能卸力回防。
边上的护刀者们看得专注。随着比试的持续,大部分人脸上都没了一开始的轻视。我同样观赏得津津有味。看这个男人出刀,是一种彻底的享受。上一世如此,眼前亦同。只是两相比较,现下这把,要稚嫩青涩一些,但已算得上顶尖刀者,其蕴含着的巨大潜力,让人忍不住好奇,若再加精雕细啄之后,会焕发出何种耀眼光彩。
转折发生在一瞬。待我收回飘远的思绪,场中情形已变。啸影被戎放一刀被逼进,两者双刃相抵,嗡嗡作响。僵持不过须臾,啸影身形倏退,脚下两道沟壑纵伸而出,飞撞上回廊梁柱。
我纵身一跃,急掠至袭扑而去的男人身侧,并指点上闪着寒光的刀身,戎放仓皇溃退,佩刀哐啷落地:“主上!”
全场静寂。
微风轻柔吹拂,树影哗啦作响。啸影呕出一口鲜血,血花飞溅落地。
“够了!”
我冷声喝斥,一把揽起狼狈倒地的黑衣男人。大片黑血从他指缝间流出,滴落在衣摆和青石板上,很是惹人不快。
戎放动了杀心,用上内力的杀着狠辣决绝。啸影察觉了,但强行使用阻滞的经脉调动内息,只会让他伤得更重。然而这种武者本能没有错。失了分寸的,是戎放。
真是放肆。
我冷目盯向惶然跪地的戎放,脸色一定十分难看,因为其他观战的护刀唰地全跪了下来。我确信他们感受到了那股切实浓烈的杀机,虽然转瞬即逝,但其奔袭心头如烈火席卷,灼烫滚辣,无法掩匿。
我一言不发将啸影带回卧房。川海亦步亦趋跟着进屋,神色复杂。啸影伤重,意识仍在,短短一段距离挣扎不休,被我点了穴道才安静下来,只是一双绿眸惶恐失措,羞愤愧然,看得我颇为难解。
同样一双眼,前半日还木然僵涩的让人乏味,后半天就能复苏出这么多复杂情绪,可真是有趣。
室内,川海诊脉良久,跪地垂首:“属下无能,救不了啸影。请主上责罚。”
我立于床侧,对他的判断结果毫不意外。先前川海拿捏不准我的意图,所以说得尚有几分委婉。此刻啸影已编为护刀,算他同僚。从刀的本职来说,床上的男人已是个废物,能保一条性命、不受病痛折磨,已是全部。
这个事实,在场之人,岂会不明?
啸影脸色惨白,神态黯然,片刻前挥刀时的意气风发消无影踪。初见时的死气悄然返回,开始蚕食他的躯壳。
我在床边坐下,用身上惯带的巾帕替他擦拭脸颊嘴角的血污。
他突兀地打了一个颤,抬手制住我的碰触,朝后瑟缩而去,声音粗粝嘶哑:“属下越矩。”说罢,穴道已解的男人翻身下床,再一次跪入了阴影之中。
这不是那个啸影。
我再次清楚地认识到他们的不同。不是相貌体态发生了变化,也非脾性天翻地覆,而是他们之间,欠缺了一段我不知道的经历。这段经历让他眼中的迷惘转成坚定,将他心中模糊的信念化为准则,于是他刀不再只为杀戮,掺杂进了一份对武者而言奢侈又无用的温度。
重生以来,这是我地似乎本该如此。
我不再压抑自己的欲念。既然某人想要,我便给予。我如此说服自己,抛弃所有的规则、体面和修养,彻彻底底地化作一头本能的牲畜,在晃动的木质车厢里,一次又一次,无情地贯穿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蹂躏那颗破碎的心灵。
起初,我还能顾怜着啸影和一堡之主的薄面,做那事时尽量留些分寸。比如地点、比如时辰的选择。这不难做到。毕竟这不是为了纾解杀意的不得不,而是我乏味无趣、黯淡沉寂的世界里的一点亮光、一抹甜味、一点期待。我尚有理智。
我试图给他温柔,直到我发现他不需要。于是这点亮光、这抹甜味、这点期待就开始变了样。我粗暴地撕碎他的黑衣,抽紧绑缚他双手的粗绳,直到它们嵌进肉里,然后将他拖进那一刻不停煎灼着我、折磨着我的熊熊烈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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