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面具的碎片抓起来放在自己眼前看了一会儿,又轻轻放回去。
不是妄境。
凌乱的头发落在他肩颈,带起阵阵轻微痒意。
宁不劫伸手拿了梳子,想将头发如往日一般高高束起。
他梳到一半便因为胳膊酸得厉害梳不下去,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呆坐在被子堆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里的南无生从宁不劫背后凑过去,很自然的从宁不劫手里拿了梳子继续。
南无生低着头给宁不劫梳头发,他自己过长的头发便也垂落下去。
宁不劫也低着头,恰见有几缕过长的发丝纠纠缠缠混在一起。
宁不劫垂眼看着,无端又想到某些诗句。
他轻咳两声,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联想感到惊异,又熟练地将这联想赶进角落里,免得自己心烦意乱的让什么人看出端倪。
其实他早没必要如此小心,想来只是长久的习惯一时难改而已。
南无生将宁不劫凌乱的头发束起,伸手将放在一旁的大氅披到宁不劫身上去。
“明日启程离开这里。”
“是,先生。”
宁不劫应下这一句,隔日下午就被塞进马车里。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帘子外面的南无生,踟蹰着要不要问一句南无生是不是和他一起,只是还没等到宁不劫说出这话语,外面就不见了南无生的踪迹。
临出发时,宁不劫才再次看见南无生的人影。
南无生掀开帘子挤近狭窄的空间里,将一个小炉子塞进宁不劫手心,旋即转身像是要离去。
“先生”
宁不劫本来是要问先生是否同行,只是刚说出两个字便不得不收回了声音——因为某些原因,他声音要比平时低哑些许,声带像是绸料纠缠在一起,讲起话来簌簌沙沙还带着些气音。
委委屈屈,或者不太正经。
总之不太适合叫人听去。
宁不劫下意识抬头想看南无生的反应,看见南无生正朝着他靠近。
兰香绕上宁不劫的衣襟。
宁不劫有些紧张地绷直了背脊,他尚不能适应这样过近的距离,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甚至差点忘了要怎么呼吸。
南无生只是凑过来将宁不劫身上那件大氅盖好,又很细致地将大氅上的系带系紧。
大概是为了防止宁不劫路上着了冷气又要生病。
南无生做完这件事情便退回去,对他说:“我还有点小事要处理,最多半日就会赶上你。”
宁不劫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又低下头轻咳两声,试图掩饰自己莫名其妙生出的心虚。新面具和垂在脸侧的头发勉勉强强能遮住他泛着热意的面皮,只是耳朵实在是很难遮掩过去。
通红的耳尖就那么暴露在了南无生的目光里。
宁不劫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这声轻叹带着笑意。
南无生将手伸过来,试探似的点了一下他泛着红的耳尖,又很快收回去,在宁不劫表现出很明显的羞恼情绪之前转身离去,补上一句:“不要忧心。”
倒也不至于半日就忧心。
窗外是逐渐动起来的景,宁不劫放松了心情靠在座椅里,垂眸看见那个小炉子安安稳稳待在他手心。
他现在没有站在太阳底下,今日穿的衣裳也没有很厚重,但那股莫名其妙生出的温度就是降不下去。
大概、或许、也许,是这炉子发散的热意。
总之不会是他自己哪里有什么问题
宁不劫换了新的住处养病。
原先待的地方湿气太足,他身上的的那些伤每到雨季就像是被泡在水里,总泛着细细密密的疼意和痒意。
新换的住处没有那样足的水汽,因而很少会像从前一样出问题。
小院子离繁华的城镇不远不近,偏僻幽静很适合养病,也适合宁不劫和沉静的个性。
宁不劫偶尔一时兴起,也会拄着手杖步出门去,或是去山脚下看看风景,或是去城镇里沾点烟火气。
年节将近,城镇里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冬日里天黑的早,天上早已挂上了星星,此起彼伏的烟花炸开在夜暮里,张扬绚丽。
宁不劫将那些喧闹人声和烟硝气息抛在身后,慢吞吞挪回自己冷冷清清的小院子里。
这样热闹的年节和他沾不上什么关系。
他同往常一样点了支香,又给自己煨了壶热茶,随手拿了本药经便坐在那里。
兰香弥漫在屋子里,渺远的烟火炸开的声音也被晚风送到这荒僻之地。
丝丝缕缕,忽远忽近。
宁不劫生出些倦意,他放下书伏在桌子上想稍作休息,不曾想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到半夜里。
宁不劫睡着前点的烛早已经燃尽,房间内的情景不甚分明。远远的天际有烟花炸开,那些亮光和月华混在一起坠进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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