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音接过香囊,翻看了一下,对唐姣竖起大拇指,暗搓搓收起来了。
紧接着,她叹气道:“真羡慕你和大师兄的相处方式啊。我和昙净就不一样了,他做什么事情就直接去做了,都不怎么同我商量,浮屠之棺那次如此,这次也如此。我想要用吵架、冷战来告诉他,我其实很在意,但每次都会演变成我在无理取闹,他就没什么回应,只是淡淡地听着——谁知道,我宁愿他那张平静的脸上出现哪怕一丝裂痕?”
没办法,昙净毕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清心寡欲,静若寒潭。
一时间想要让他跟年纪这么小的李少音吵起来,不太现实。
唐姣问道:“这次吵架是因为什么?他又瞒着你做了什么事吗?”
她没想到李少音竟然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而是平静,极致的平静,如同已经麻木了一般的死寂,眼睫微垂,说道:“他骗我说他如今天命已成,无所谓修不修道,破不破身,我那时色急攻心,没细想太多,后来见他眉心朱砂痣渐消,才从掌门顾尊者的口中知晓,原来他自愿用这种方式放弃了登上尊者的路,也拒绝了盟主的封号。”
唐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听到李少音继续说:“他等了两世,千年,终于渡过了所有劫难,抵达苦海那一岸,却轻易地折桨沉船,返身重新淌入水中,我知道他这是为了我,但是我迟迟无法释怀,我害了他一次,又害了他第二次,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至今还让我深陷于愧疚的泥沼中,这便是他想要的吗?他还不如去往九州盟,俯身下观,待我一步步修炼来。”
她祸害了这么多佛修,罪孽深重,原本不该有此善心的。
然而,只要想到那位佛子本是如镜菩提,不染尘埃,被她硬生生拉拽着跌下高坛,一声不吭地经受了这么多磨难,千帆过境之后却又放下了一切,宁愿当个红尘过客,李少音那颗肆意且残忍的心就隐隐作痛,这种负罪感缠住她,让她无法再与他正常相处。
可叹,佛门中人生出了红尘心,而她这个合欢宗的弟子竟生出了佛心。
唐姣还说李少音最近说话越来越像个出家人了,她确实也觉得自己立地就能成佛。
唐姣斟酌着开口:“李师姐”
李少音抬手打断她,敛去那一丝哀恸,说道:“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我们今天出来就是要玩得开开心心的,不是吗?你看你绣得这样好,我今天肯定得好好利用。”
见她不想提及,唐姣抿了抿嘴唇,点点头,也就不提了。
说实话,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两个人的想法,出发点其实都是为了对方着想,明明他们都对彼此有意,如今却走到这个地步,说不清是两方中的谁错更多,或许都有错吧。
唐姣被李少音拉着走出了房门,行至山巅大堂。
上次她们分头行动,这次李少音大抵是以散心为主,找合适的对象为辅,所以也没说要跟唐姣分开的事,堂中热闹非凡,两个人走到靠上座的空位坐下,取了清酒来喝。
李少音一边喝着酒,一边受着众人的打量,倒是很自在。
偶尔有人过来邀请她,她回答一句“我更喜欢秃驴”就把对方劝退了,不止劝退,对方离开的时候还用惊异的眼光打量她,似乎在想这个合欢宗的怎么一心想着泡佛修。
唐姣问:“方才走过去的那个佛修如何?”
李少音说:“满面红光,定是个酒肉和尚,我喜欢严守戒律清规的。”
唐姣说:“哪个严守戒律清规的和尚能在这里同你喝酒?”
李少音执意道:“那也不行,酒肉和尚和其他修士又有何异?”
唐姣又示意她看向另一个佛修,“那个呢?”
李少音说:“太清瘦,像瘦杆子似的,营养不良吗?”
唐姣:“”
推杯过盏之间,李少音的酒杯很快就见底了。
唐姣没怎么喝酒,主要是担心李少音的情况,最多抿两口罢休。
李少音推推小师妹,跟她抱怨:“没酒了,你去替我拿酒。”
唐姣见她脸庞微微泛红,知道她是有些微醺了,叹息着起身,说道:“等会儿再说喝不喝酒的事情吧,师姐你都有点醉了,我给你拿一碗甘露过来,你先喝着解解馋。”
李少音强烈抗议,唐姣充耳不闻。
放置甘露的架子离座位不远,走两步就到了,李少音目送她离去。
唐姣没想到自己走这么两步的距离,中途就能被人截胡。
男修似乎是终于见到她单独行动,所以慌里慌张地过来拦住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问道:“姑娘,我方才看了你好久,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得知姑娘的芳名?”
这话听过一万次,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唐姣的视线越过他,看向自己的目标——也就是那碗甘露。
她回答道:“不好意思,我有道侣了,此次赴宴并不是为了交友”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目光也随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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