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走进来的人,是李申。
唐令的舅父,手上捧着一束鲜花,五颜六色。
只是,他为什么不请自来?
家宴的确有邀请唐家,但唐令和父母另有行程,早已电联致歉,上次赵玲玲送他家一瓶酒,唐家还特地回过礼。
两家虽婚事不成,维持面上的关系仍是商业需要。
但与这位舅父李申,没有往来的必要。
李申穿白色西装打领结,又富态了不少,像一只煮过头的虾饺,肚子滚圆,脖子和裤腿又勒得死紧,还是那张纵欲过度的脸,圆眼一瞪眼袋就要飞出来,开口就笑,“哎,亲家,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
自唐家那次家宴不欢而散,两家私下便再无交集。
唐令求婚不成,哪来什么亲家。
郁诚回来后站在大厅一侧,不动声色向身边人递出一个眼神,方秘书出来拦人,要将人客客气气送出去。
姨妈赵桃扬起声,“哎,这些小辈怎么不懂事,快招呼舅舅坐下呀。”
美微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事,迈出两步堵在她面前,“什么舅舅?我没有舅舅,你不要胡说八道。”夲伩首髮站:yu zhaiwuc o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赵桃背着旁人,朝她翻一个白眼儿,接过那把花塞进美微手中,“拿去,舅舅特意送你的。”
美微像抓着把烫手山芋,一下将花抖开。
那花扎成捆,在地上还滚了两圈。
李申弯腰将花捡起来,放在桌上,“这是我小外甥的心意,反正我带到了。”
唐令送花?还委托舅舅来送?
这事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赵桃亲亲热热挽上李申,“你呀,来都来了,喝两杯再走,这些小辈不懂事,您别见怪。”
“怎么能呢,我们做长辈的,不计较,哈哈。”李申握住赵桃的手,摸来摸去,完了说,“手真软。”
赵桃捂嘴一笑,“死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尽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话,别叫孩子们听见了笑话。”
李申伸出手,手掌贴在她屁股上,跟着她的步态扭动,完了掐住肥臀猛捏一把。
两人调笑着就往赵玲玲那边去了。
美微目瞪口呆,看向郁诚,“哥……他们这是干什么,我刚才看见爸爸和赵姨妈……”
郁诚若有思索看过去,沉声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噤声。
由不得她不多想,刚才赵桃的表情神态,令人后背发麻。
那两人在那头敬了父母的酒,又提着酒瓶全场喝,将所有人都走了一遍,客人们碍着郁家的面子,只好交换名片。
白小姐一见这阵势,也跟上去,见缝插针地又结识不少贵人。
场面一下欢腾起来,赵桃现场唱起了小曲儿,李申拿个碗敲起鼓点,白小姐竟然还会跳民族舞,穿着紧身裙现场表演劈叉。
赵玲玲和郁宁夫妻恩爱,不时拍手叫好,像过去的戏迷捧场一样,让人拉出两只银色旅行箱,打开了放桌上,里面成捆成捆的红色钞票。
郁宁仿佛喝醉了,拆开钱一把把往天空挥洒,一手举杯朝天喊,“千金散尽,醉酒当空,天生我无用!”
喝了酒,竟然泪洒当场。
钞票纷纷扬扬,遮住金色灯光,又零零碎碎落了地,没人去捡。
家佣们都低着头,谨记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不发出一点声息,仿若无人在意的一件家具,一样雕塑。
但他们有心跳,他们是和客人一样的生命。
客人们离开原位,三三两两,跳舞的,唱歌的,打牌的,划拳的,斗酒的,浑然忘我。
李申爬上法餐白桌,脱了西服振臂一挥。
他脸似猪肝红透,仿佛醉了酒,学起京剧将军令,啊——一声暴喝,摆了个虚空盘腿坐的姿势,唱道:“今日朱门酒肉臭,郁家忘恩负义来!”
客人们被这一声暴喝惊醒,收敛神色都望过去。
李申又笑,双手摆成两个八,齐齐指向赵玲玲和郁宁,嘴里啪啪两声,“你家姑娘和我家唐令是定过婚的,怎么地……你们今天趁着我姐姐姐夫不在,还准备把我侄媳妇另许他人?”
他话头一转,抬手直直指向美微,“你别怕,今天舅舅给你做主。”
空气瞬间静默。
美微面色冷凝,心下已六神无主,手放在桌下抓紧裙摆。
郁诚的手悄悄握过来,将她的手收在掌心,指腹轻轻打磨她的虎口。
众人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
“赵女士,令千金已经许了人家?”
“原来是唐家啊?”
“噢,原来已经攀了高门,恭喜恭喜。届时不要忘了递帖子,我也带儿女过来沾沾喜气。”
客人话说得礼貌客气,纷纷起身向赵玲玲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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