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明决的臂弯是真实的。
那又怎么样呢,他很快又想。
二楼的张太太分了两盆花,关先生领走了他的古董留声机,五楼的工读生选了几本原装外语书,就连他对门不到七岁的小孩都能领到两顶偏大的羊绒毡帽。
偏生他,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他根本没住在那栋唐楼里一样。
施世朗的心律在酒精的作用下稍显得急促,抿了抿两片有些干燥的唇后,不以为意地开口说:“马术厉害又怎么样,长得高轩又如何,让人过目难忘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不照样是纸上老虎不中用,连小小的柔术对练都能输给我,还怎么驯服我?”
那一次的柔术对练,当选为施世朗这二十六年来最值得珍藏的记忆。
那是他第一次把高高在上的明决用力按在身下,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感觉。
虽说是课堂上的对练,但在年轻气盛的男孩之间,胜负欲是无法人为控制的。
因此,当双方中的任何一方认真起来,一场属于他们之间的较量就开始了。
在那场对练中,施世朗赢得并不容易。
但结果是赢就行,过程长点也没关系。
“你怎么这么好笑,”汤岫辛抚着额讲,“猴年马月的小事情也还记得。”
“哪里是小事情?”施世朗很认真地回他,“简直伟大到可以载入史册了好不好。”
“你想想,”施世朗转头对他说,“向来光鲜体面的明公子被人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站起来后头发凌乱,衣装不整。这画面,多美好多动人啊。”
汤岫辛因他的话乐得不行,笑够了以后拍着他的肩说:“我怎么觉得你像是醉了,说出来的话这么小孩子气。”
施世朗扫兴地推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扁声道:“你才醉了。”
“好了,别喝了,”汤岫辛拿走他手里的酒杯,扶着他的肩说,“快开始了,回去吧。”
施世朗长出一口气后,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他一转过身,便看见从宴厅的正门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个头不算高,但也不算矮,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贤良唐装,把摄人的锋芒藏得很好,看得出来是个不喜张扬的人,可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又令他低调不下来。
“哟,大白天的也跟着两个近身侍卫,”施世朗好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到大上海了呢。”
他的话刚落音,忽然被汤岫辛一把捂住了嘴。
“嘘,”汤岫辛压低声音对他讲,“小点声。”
施世朗不明所以地转过脸去看他,对着他干瞪眼:你脑子抽筋了???
汤岫辛白了他一眼,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他拉到一处角落后才将他给松开。
“你干嘛?”施世朗拍了拍衣褶,“拍戏呢。”
汤岫辛见他仍是不明就里,便将他拉近自己,放低声说:“我的祖宗,其他人都无所谓,这一位你可千万别给得罪了。”
施世朗一脸困惑:“谁啊?”
汤岫辛竖起手挡在唇前,慢慢地吐出三个字。
“杜秋裕。”
“听起来有些熟悉,”施世朗摸着下巴寻思,“像哪个有钱人的名字。”
汤岫辛附在他耳边说:“就是那位有黑道背景的娱乐产业老大。”
说着,他又指了指坐在远处一张宴桌边上的大龄胖子。
“那个是他的儿子,杜麒瀚。”
“哦——”
施世朗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换女伴比我还勤的太子爷。”
话毕,又补了一句:“听说他身边最近才刚换了一位新欢。”
汤岫辛一听,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我说,你能不能拣点好的来比较?”
施世朗朝他摊手:“这是事实嘛。”
“好了说正经的,”汤岫辛收起笑脸,“你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虽然说这年头和平些了,但背地里还是有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真闹起来连警察厅都管不了,所以你没事千万别去招惹他们。”
“尤其是那杜麒瀚,从小就是个霸王,大腹便便小肚鸡肠,野蛮又不讲理,谁碰了他一点东西都被打得半死,见到这种人你立即绕远走,有多远走多远。”
说完以后,他回过头来,见施世朗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抬起胳膊撞了撞他的手肘,又问:“听见没有?”
“知道了,”施世朗抬手反打他一下,“啰嗦。”
汤岫辛跟个老父亲似的摇了摇头,随后抬起胳膊揽住他的肩。
“走吧。”
他们回到宴桌上,没过多久,婚礼便开始了。
施世朗对婚礼的仪式和内容丝毫不感兴趣,全程只抬了两次头。
第一次是去看那位与明决相貌有几分相似的明长庭先生,第二次则把目光放在了那位年轻的新娘身上。
那个女孩有着一张初生小羊的面孔,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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