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温洛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
“没有兔子耳朵。”他的手帕已经染满鲜血,可怜巴巴丢在地上,“等下次——”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语调似乎温和了些,“不会再有下次了。”这样那样刺痛受伤的场合,不该再有了。
莉亚坚持问:“那也没有兔子耳朵了吗?”
柔软的绸缎擦过敏感的大腿根,带起一阵麻痹般的触电感。温洛嘴唇抿直,半晌,才回答她:“有的。”莉亚俯身,脸颊贴着他的耳朵蹭了蹭,感受到细微的温凉。
“真好啊。”
她呢喃着,淡色的眼睫掩住瞳孔,脸庞显现出安静的疲倦。“哥哥,我想回家。”温洛半边身体都是僵硬的,赤裸的脊背在灯光下白得透明。
他丢掉揉皱的衬衫,伸出双臂抱住她。
“好。”
他说,“我们现在就回家。”
惨白的灯光照映着拥抱的兄妹俩。他们如此贴近,又如此相似,像极了古典油画里神明的眷属,圣洁而美丽,静谧且安宁。
但安迪却窥见了某种隐晦危险的意味。
他站在实验室里,无法靠近这对兄妹,也没有资格将莉亚揽入怀中。即便不久之前,他还和她身体相连,从墙边到操作台,交融的体液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温洛牵着莉亚的手向外走。与安迪擦肩而过时,只淡淡说了句“有劳”。
言简意赅,完全是笃定了安迪的聪敏与隐忍。
安迪缓缓回头,不听使唤的脖颈发出生锈般的摩擦声。
他看见他们出门,似乎去了沐浴间,没有开花洒。没多久,穿好裙子戴上面纱的莉亚重新出现,从门口探出身体,弯弯眼眸与他告别。
“下次再见,安迪。这几天我会送礼物给你。”蕾丝黑纱遮掩了她的眼睛,只露出挺翘的鼻梁与殷红的嘴唇。安迪很想说些什么,但旁边等待的温洛迅速关上房门,空余一室寂静。
大概过了很久,安迪才挪动脚步,收拾散乱的“刑罚”道具,清洁地板上的血。
他是莉亚的情人,但在温洛眼中,大概和奴仆没有区别。
不……也许比奴仆还差一点。
安迪处理完残局,关掉刺眼的顶灯。然后坐在操作台上,于黑暗中臆想着莉亚的体温,用力抱紧了自己。
“下次再会。”
他自言自语,眼底积淀着阴郁的欢喜与悲哀。
“再会,莉亚。”
公爵府内,温洛一直将莉亚送到白楼下。
时间太晚了,他不合适再进去,只能站在台阶处,道声晚安。
“晚安,哥哥。”莉亚心情很好,主动勾他的手指,“今晚的事,你想好怎么和母亲解释了吗?”温洛下意识蜷起指尖,拢住她纤细的手掌,“嗯。”血缘有时候真的很神奇。即使很多事情没有摊开来讲,莉亚也能感知兄长的决心。
他已经站在了她这一方。
他承诺保护她,并且愿意继续疼爱她。
“兔子耳朵”成为兄妹俩默契的暗语,这些年的疏远仿佛不复存在。
莉亚告别温洛,步伐轻快地进门,不顾女仆们诧异惊疑的目光,哼着歌儿飞上楼梯。进盥洗室冲澡,随便裹着浴袍躺倒在床。
很累,但还残存着兴奋感。
莉亚找出黑魔法书,指尖叩击破旧的书页。
“我成功了。”
她对藏在书里的怪物说,“卡特家没事了,我的婚礼……应该也能取消。”按照咒语的规则,菲利克斯无法伤害莉亚。
那么,如果莉亚执意解除婚约,菲利克斯不得不妥协。
“虽然和预想的结果不大一样,但也不错。”莉亚低声嘀咕,“就算他想拖时间,该解除还是得解除的,哪怕会多费一些工夫。只要我觉得结婚是一种伤害……啊,我真喜欢文字游戏。”她枕着胳膊,双腿晃呀晃的。
“无论如何,感谢您愿意和我做交易。”
“……巴托伊修德。”
唤出魔鬼真名的刹那,书页里似乎泄出一丝阴冷的风。卧室内的陈设家具发出细微的震颤,而莉亚不甚关心地推开书籍,沉沉进入梦乡。
她对魔鬼没有敬畏。
所谓魔女的身份,也算不得什么糟糕事。
夜越来越深,月色透过窗户,洒在少女的身躯上。湿冷的黑色物质无声无息爬出书页缝隙,在半空中舞动凝结,显现出魔鬼的头颅与半身。
它俯视着她。暗红的瞳孔无悲无喜,偶尔泛起诡异的腥光。
次日早晨。
莉亚睡了个饱觉,心情愉悦地换了身轻便的裙装,踩着小羊皮鞋子登登下楼。
女仆惊讶问道:“您要出门吗?可是早餐……”
自从温洛回家,这家人用餐都在一处,美名其曰加深感情,实则顿顿消化不良。
莉亚语调轻快:“不吃啦,我要去学院!”
然后刚出花园,就被兄长堵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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