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与之相比,迷路也不算什么大事。
清风拂面,季天与闭起眼,正想感受一下与离火城的燥热截然不同的凉意,忽听宋雪英道:“附近似是有溪水。”
被柔风吹得泛起倦意的季天与,顿时来了精神,“在哪?我们快过去。”养伤的这段时间,为了避免伤口沾到水,他一直没沐浴过,好些的时候不好意思让宋雪英帮他,便自己擦了身,总觉得没有沐浴来得干爽。
宋雪英闭上眼,顺着参杂在风中的水汽感受了会,看向林木更加密集的一处,“在那。”
“走!”季天与毫不迟疑地快步往前,不问缘由,不带怀疑。宋雪英微愣,唇边弯起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跟在季天与身后。
越往里走,杂草越盛。未见溪流,已有溪水拍过岸沿,越下山阶的潺潺流水声。
拨开面前的杂草,两岸横空突出的岩石下,一条清丽澄澈的山涧溪流映入眼帘。
溪流清可见底,碧绿如翡。
水绿则深,季天与选了个水浅的岸边蹲下,掬起一捧溪水,沁凉透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捧起水,浅浅尝了一口。
山风吹得林叶簌簌作响,除了涓涓水流,四周一片寂静,仿佛这里的活物只有他们二人。
宋雪英听见声响回头,岸边的岩石上放着衣物,季天与已经下水了。
寻了个离他不远的岸边,宋雪英也坐了下来。
季天与站在及肩的溪水中,从头到尾好好地擦洗了一番,觉得自己算是磨蹭了,正打算回岸上,结果宋雪英还穿戴整齐地坐在岸边,只卷起了裤脚踩在水中,弯着身细细揉搓着发丝。
他算是知道宋雪英那头顺滑细腻的青丝是怎么来的了。
之前在木屋的时候,夜间两人躺在床上闲谈,他有时会无意地绕起宋雪英的发丝把玩,宋雪英也从最开始的略带疑惑,到后来随他把弄。
身上滴着溪水,季天与随手套上衣物,三两步走到溪边,跨过浅水,蹲在宋雪英面前的一块溪石上,伸出双手,“来,我帮你。”
“不必,我自己……”
“无妨。我养伤的时候,你不也帮我洗过。”
宋雪英刚要再说,季天与往前挪了一步,挽过他垂落的长发,浇起溪水打上,手指穿过发间,学着他一缕缕地从发根揉搓到发尾。
季天与看起来乐在其中,不像觉得麻烦的样子,宋雪英便顺着他的动作,低下头。
季天与也是第一次给人洗发,并且不是像在家中因着“兄长”身份的照顾心理,而是完全出于本意,因此心情愉悦,手上格外认真。
揉搓在宋雪英发上的手不疾不徐,力道轻柔又仔细,自从家人离世,他许久未有这样的感觉了,不免又往季天与那边靠了靠。
看着默默把脑袋往这边凑的人,季天与勾起唇角,难得见到宋雪英这样的一面,他忽然想到,“雪英,我还不曾知晓你的年岁。”
太久没记过时间,宋雪英在心中算了算才道:“今年应是十三,冬至过后就满十四。”
“当真?”季天与诧异道,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宋雪英还在想他为何吃惊,就听头上的声音道:“我与你同岁,就连生辰也在那日。”
他们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这下别说季天与,宋雪英也有些意外。
世上与自己三同的人虽说不会没有,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上的,何况他们还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这可真是难得的缘分。
两位少年都为这意外的发现感到欣喜,季天与甚至都在想两人一起的生辰要怎么过了。
但他们现在还身处陌生古怪的寂林,不敢停留太久。
两人清理完休整了一会,沿着溪边继续赶路,水往低处流,应该能带他们走到山脚。
约莫下了一两个山坡,周围的景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季天与忽地皱了皱鼻,宋雪英也闻到空中传来一阵,像是死了许久的鱼虾发酵而成的腥臭味。
继续走了一段路,两人寻到了气味的源头。
前面低洼的地势里,顺流而下的溪水,像是堵滞了般,清水变浊,溢满溪边草地,连同水面上翻着白肚,腐烂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死鱼,形成一滩黑黢黢的臭水滩。
这里离他们先前休整的地方不过几里,清澈透亮的溪水就成了污黑恶臭的死水,但这周围看着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莫名变质的流水。
一想到看起来澄净的流水可能本身就有问题,而他还饮过,季天与蹙起眉,表情似在忍耐,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跑到一旁,扶着树干干呕几声。
如今正是炎热的夏季,腐烂的气味被密林封闭,十分浓郁,宋雪英以为他是被熏到了,忙掏出从换下的衣物上扯来的布帕,让他掩住口鼻。
季天与摆摆手,稍微缓过来才接过。但愿是他想多了,不然,他们还用它沐浴过……
季天与把宽大的布帕扯成两半,让宋雪英也蒙上,两人一起靠近水边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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