睥曜最终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了。
之后便相安无事的又过了几日——然而,术法褪去的弊端显现出来,所有神明同一时间失恋的影响自然不小,屠孚想出门逛逛,不论走到哪,都有成群结队的怪物偷偷看他。
等屠孚不耐烦地转身回望,他们便又都移开目光。
大抵是知道他打跑了那个操控感情的小怪物?屠孚想。
这神界当真不如人界来的有意思。
目前他也不用再为修炼而费尽心神,便每日都会在九重天逛上几圈以排解寂寞——屠孚很少跟那些神明说上话,对于他来说,那些东西根本不能算作同类。
他如今作为飞升的神明,也无法轻易回到人界。
有的时候,屠孚也能看见化为原型的神明厮杀——他问了问理由,身边有着一口鲨鱼牙,又长着鸟类羽翼的怪物朝着他咧开嘴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们在……讨论谁更像人类。”
这有什么好比的?屠孚臭着一张脸,觉得这些神都莫名其妙,这里所有人的化形水平都一样烂,那种极力掩藏和压抑的奇怪感他简直不想多说。
日子静悄悄地过着,九重天的景色万年不变,他没再听说过小妖怪的现状,也不知道如今那东西是死是活。
再然后,屠孚的居所在某天再次迎来了不速之客。
这天,屠孚刚从冥想中清醒,一出门边嗅到了丝丝香味,他是个没什么情调的人,这居所几乎没有任何装饰,自然,院子里也不会种花。
远远的,他便看到一截人影。
埋在土中,腰部似乎被大地截断。
其实花神是这些怪物中化形最好的一个,白玉般的躯体和面庞,莹绿色的双眼清澈透亮,除了埋在地底的下半身外,他还挺像个人。
即使只是半身,花神所展露出的那一半躯体也跟屠孚差不多高,他的身上缠裹着枝叶和颜色艳丽的丰富花朵,见屠孚出来了,他便‘站立’起来,地底的千万条根系一并抽出,当完全站立起来后,他更高了。
花神的腰部像是刑法里被腰斩的人类,但切口耷拉出的不是内脏,而是树木根须,因为数量太多,总是给屠孚一种发霉的奇妙观感。
诡异的外神朝他凑近了些,身体和根系的阴影几乎能完全笼罩屠孚。
“干什么?”屠孚却不怎么怕他。
相貌丑陋的妖怪和魔修也不少,他以前也该杀就杀,现在照样如此。
“前些时日我与死亡之神做了冒犯之事,此番前来是为寻求原谅。”
花神连语言都比其他神明要更精致些。
“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然而下一句话,就显露出非人的本性,他说话语气根本毫无波澜,完全不像正常人类说话的模样。
因为爱神的影响,花神和死亡之神一事确实牵扯了很多人……不过,介于屠孚本人没有吃一点亏,他便只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就打算敷衍过去。
“这事也怪不得你们,毕竟你和他没我强——”
屠孚开始满嘴跑火车。
“你知我心便好。”
知心?知什么心?屠孚啧了一声,他习惯性忽略了这句话,毕竟这些外神的遣词造句很有问题,有的时候他确实有种明明用的是同一语言却又听不懂的绝望感。
“还有一件事。”花神又说。“天帝希望能见见你。”
“……他终于能见人了?”屠孚挑了挑眉。
“是。”
“好啊,我正好也想见见他。”
花神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根须分出一部分开始缠绕屠孚,这些东西倒是干净,没沾上九重天的泥土——不过,木质的触感到底有些奇怪。
“你……非得这样把我带过去?”屠孚皱了皱眉。“我自己走。”
“必须要用这种方法才能到达。”
如果是睥曜那种不怎么会表达内心欲望的神,大概真的不会强迫屠孚。
但花神很乐意为了点甜头骗人。
毕竟是为了见天帝,屠孚便没有挣扎,可花神像是将他当成了玩具一类的东西,根须贴着他的身体动来动去,树根的皮像是耄耋老者的手那样摩挲他的衣物。
花神将他托举的高了些,根系在九重天的街道上摩挲前行,完全舒展开的花神几乎有十五尺,屠孚的身形在人类中已经是极其高大,却和这些界外神根本没法比。
途中,也有路过的其他神明停下来和花神进行交谈——用的并非人类语言,屠孚也听不懂,他们都面无表情,要通过神色推断话语极其困难,幸好屠孚对此根本就不感兴趣。
他冷着张英俊的脸,熬了近十分钟的路,途中还被根须包成一个茧子潜入地底,等到了地方的,屠孚几乎被根须缠的透不过气,那些根系不知道是吸收了水还是自行分泌了液体,他的衣服似乎都湿了许多。
不等屠孚发作,花神将他放在了地面上,便不知何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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