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孔景文,一把抱在怀里,孔景文喊了声妈妈就哭了起来。童嫂只是在拍着她,脸上没有表情。“我一定会把孔杰文交给你们!”童嫂望着我说。二十九这几天没有什么急事,天气也格外地好,我每天上午都自已骑着政委去看满江。位于我们这个城市边缘的小山海拔仅有200米,和西部的大山峰相比只能算是一块石头,但在平原地带依然显得十分峻拔。公共墓地在山腰上,登上山峰,整个城市尽收眼底。看守墓区的老人正在打扫墓地,满江的墓就在左面的“平民区”里。在安葬满江时,有人说现在墓区也和人间一样,分豪华区、小康区和平民区。豪华区一个墓地要一万元,平民区只有二千元。满江的抚恤金和捐款有二十万元了。有人就建议将满江葬在豪华区吧,弄得好一些,便于以后大家来瞻仰,也便于把这里建成学习教育基地。我坚决反对,满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一辈子都受穷。有时下班天下大雨,满江也要在雨地里等公共汽车,不愿意花五元钱打出租。让他进好的墓地九泉之下难安,更何况应该将钱省下来给他中年的妻子和十岁的女儿。我刚工作时,满江还在和分局只有几十米远的中心派出所工作,一直象一个憨厚的兄长护着我。他是个十分随和的人,每个人都可以和他开玩笑,包括我们这些刚上班的青头小子。不象某些人,自以为早来两年就盛气凌人。满江没有心计,在充满压抑气氛的机关里是大家的开心果。我坐在满江墓地上面十几米的一颗小松树底下,整个城市上面还有点雾,远处小蜜蜂般的车辆来回穿梭,一条河流象白带子一样弯弯绕过城市的边缘,这样的视角让我感到凄凉。失去了满江我心里无比的孤单。满江当时如果身上有武器是不会让刀鱼得逞的。我心里无比痛恨!现在当一个警察何等的不易!只是因为害怕极少数警察拿枪犯错,怕担责任的领导就将全体警察缴械,经常让他们赤手空拳地面对危险!前年某地的两个警察空手抓捕一名抢劫犯时,被袭身亡。他们不但没有得到奖励反而被通报批评,通报上说是此事反映出警察自身技能不强,队伍训练不够,在领导的眼里,我们个个都得是武林高手了。我爱这个职业,可我实在不想再做这个工作,不想再让那些混蛋们天天在我们身上瞎折腾。可我茫然找不到前途,这些年来,我始终生活在灰暗的气氛中,满江能给我带来的一点快乐也没有了。我看到山下来了一对母女,小女孩比孔景文要单薄的多。这是满江的妻女,小姑娘正在上小学三年级。她们没有看到我,没有哭。妈妈站在身后,满江的女儿一个人在墓前烧纸,样子很认真。看着她幼小的身躯,我的心都碎了,泪水涌上了我的双眼,不争气地毫无止尽地流下来,我也有一个女儿,她将来也会这样看她的父亲吗?我把头埋在双膝上,尽量地控制自已的情绪。三十在我擦去泪水时,我的手机响了,这是童嫂的声音:“下午你们到人民医院去,杰文在那里。”还没到下午上班时间,我就接到了孔景文的电话:“你们快来啊,我妈自杀了,在人民医院!”我立刻明白了一切,童嫂要用自杀的方式逼蚊子现身。我立即向陆炎汇报,四辆车带着二十个便衣警察冲向人民医院。我们在医院的四周全部做好了布控,童嫂正在洗胃室里洗胃。我穿过人群到处寻找,孔景文坐在后面一排椅子不显眼的位置。我一个人走到了孔景文的面前,她也抬起头望着我,我问:“你妈现在怎么样?”孔景文抱紧肩膀,不断使劲地摇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不知道,我不知道!”在我回身时,孔景文叫住了我:“郁叔叔,我哥会来的,他知道的。”我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因为蚊子认识我,我不能露面太多,让他看见可能不出来了。一连守了四个多小时,一直没见到蚊子的踪影。我的心里怒火涌起,这个家伙简直是个畜生,连自已母亲都不愿意看了吗?正在这时,陆炎走了过来,告诉我:“撤吧,分局通知的。”我灰心丧气地和他们一起回到了分局,在办公室里,我看到蚊子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旁边两个同事在做笔录。看到我来了,蚊子站了起来:“郁叔叔,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死死地盯着蚊子,猛地出拳,打在他的脸上,蚊子轰地坐在了地上,我恨恨地骂了一句:“他娘的!”(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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