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训一直都知道皇后是不同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去想过原因。这是他亲自选的皇后。他看中的人,“与众不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事实也确实如此,阿嫦就是不一样的,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而刚才突然想明白的事让他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心底一高兴,看眼前的一切都顺眼起来,周行训也不计较这人刚才荼毒他耳朵的事了。既然弹琴拦他肯定有事求,周行训挺熟悉这种事的,这会儿异常直白地问“你想要什么”他问得直接,但里面的人像是吓呆了,半天都没有回答。周行训耐下性子又问了一遍,然后耐心渐渐告罄算了,要是待会还记得就找人提一嘴好了。耿存就是这个时候找过来的。心上人在院中,皇帝就在外面,简直是他最恐惧的事照进了现实。周行训都要转身走了,余光瞥见耿存。他神情稍显意外,但还是很快记起这人来。“是你啊。”周行训这么感慨了一句,又紧接着,“你来得正好,朕刚刚路过,听她琴弹得还行”这话没说完,眼前的人突然跪在了地上,“陛下圣恩,臣想以禁卫之职并先登封爵,向陛下求个恩典。”周行训“嗯”了一下声,挑了挑眉。他倒也不太在意被打断的话,道“你说说看。”耿存又叩首,“谢陛下恩德。臣幼年父母俱丧,幸有恩师收留、才得一庇身之所,如今恩师故去,只余一女在世,臣若不能照料,实是有负恩师、愧为人子。臣想向陛下求娶之,望陛下恩准。”向他求娶周行训琢磨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不太确定地往旁边看了眼,正看见了怔怔看着这边的卓莺。女人脸上的恐惧扭曲的神色褪去,终于显出原本姣好的面容。这不是长得还行么周行训心底嘀咕了一句,也明白了耿存所指的恩师之女是谁了。他当即就想点头答应下来。但是开口之前,总算想起了阿嫦好像特别在意的问题,他话风一转,朝向卓莺,“你答应吗”卓莺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她以为父亲病重,自己卖身入马府已经是最大的梦魇了,却没想到一切还能变得更糟。马公纬造反又兵败,她和后院的一干女眷顿时成了叛贼家眷,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搏一个出路,却还是搞砸了一切,甚至触怒了圣驾可在这个最糟最糟的时候,那个她无比期盼收到音讯、却生怕再收到的是死讯的人出现在了她面前,向圣上叩请着求娶她。如果这是梦的话卓莺一步步走上前,敛裾深拜,“我答应。”“得此良人、妾生无憾事。”她甚至都忘了不能直视尊驾的禁忌,直直地抬头看了过去如果这真的是一场临死前的美梦的话,她不想从这场梦里醒过来。周行训被看得一愣,他眨了眨眼。很漂亮的眼神啊。他突然有点高兴“好,等回长安,朕亲自给你们赐婚”这事很简单啊这不就是“良缘”吗他要回去说给阿嫦听阿嫦肯定很喜欢听这些不过彻底走开之前,他到底想起来点别的事来。人都过了转角,又仰着身子往后倒了倒,扔下了句,“封爵和职务你就领着就是了。没了这些、你拿什么养家”说完,这下子是彻底走了。只被留下扔在原地的两个人恍恍惚惚,犹在梦中。耿存呆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该叩首谢恩,可被叩的那个人早就不见了影。他发了半天的愣,还是对着人离开的方向叩首行了一个大礼,“臣谢陛下恩典。”另一边,卢皎月在屋里等了半天,终于等回来周行训咋咋呼呼的动静。人还没进院呢,声音先传进来了,“阿嫦,我刚才去当了回红娘你知道红娘吧西市戏园子里最热的那戏,里面牵线搭桥的那个”卢皎月“”她知道是知道,不过这种才子佳人的戏码大都是个闺阁里女儿家爱看的,周行训作为一个皇帝,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他的爱好涉猎范围是不是过于广泛了正这么想着,周行训人已经进来了,脸上笑意灿灿的、显得十分高兴。他的情绪一向极具感染力,那种正面的昂扬情绪总能把人带得忍不住笑起来,卢皎月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扬了扬唇角。卢皎月“”又双叒一次默念“这人有毒”之后,她到底还是开口问“发生什么了”周行训趁着空隙喝了口水,又语速飞快“耿存,就是今次的先登,阿嫦你知道吧我同你说过,他胆子特别大、人还很机灵。”卢皎月“嗯”了一声。先登之功在受赏首列,再加上周行训挺看好这人的,卢皎月也还记得这个名字。周行训“他刚刚想我求娶了马公纬的一个妾室,是他恩师的女儿。”卢皎月略疑惑“我记得这人是灵州人”马公纬的妻妾却都是博州的。这年头人的乡土意识很重,一般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生养自己的土地,带兵打仗的事得另算,不过就算这样,在外时间久了也常有士卒思归。总得来说,耿存一个灵州人是不太可能跟博州内的人产生联系的。“他说自己被师父收留,应该是父母都不在了”
周行训说到这里,突然一顿父母俱亡、寄居别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要素是不是过于齐全了卢皎月眼睁睁地看着周行训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各个表情换了个遍。最后情绪转低、整个人都蔫下来。卢皎月“怎么了”还说着话呢,这人怎么回事周行训沉默了一下,开口的声音恹恹的,“我好像不是红娘,是抢了李娘子的恶霸。”卢皎月“嗯”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周行训有气无力地比划了一下,“我当时就站在院子门口,耿存突然冲出来跪下,说是拿职务和爵位跟我求娶。”他又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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