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满屋惴惴不安的诸公中,有一个人一直格格不入。张言进来的时候,这个人在喝茶,王昰跪下的时候、他在喝茶,等王昰安下心来解释调查进展的时候、他还在喝茶heihei他一边喝,一边心道,这茶还怪不错的。入口似有苦涩之感,但稍一体味便只觉浓浓茶香,那入口时的苦涩早就不见踪影,再细细回味,竟有清甜爽口之感。一杯茶,竟有了人生意蕴在其中。杜广融琢磨着回头再去少府讨些个来。不过少府那儿似乎也不多了,未必愿意给。去找皇后不好。他毕竟是个外臣,不太方便。回头去郑家瞧瞧吧。当今皇后虽说是卢氏女,但到底是在郑家长大的,和谁更亲近、有好东西更愿意分谁一份自不必说。问题得到解决,杜广融不由轻轻地舒了口气,顿觉口中的茶更是满齿留香起来。然而不等他凝神仔细品味品味,就听见堂内的话题走向变得不对劲起来这又是吴又是越的,这群人打算干什么呢杜广融顿觉这口茶呷不下去了。他飞快地环视堂内,发现满堂的相公居然没一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不由在心底暗叹这帮人还是没摸清这位陛下的路数啊杜广融被迫放下手中茶盏。杯碟相击的清脆响声在这寂静的议事堂内格外明显,诸位宰相不由都回头去看。虽然这位平素在政事堂里除了喝茶就是喝茶,但是在政事堂里诸位宰相没一个敢轻视他的。比起身家和履历都不怎么清白的诸公,这位可是正正经经在今上魏州起兵的就跟在身边的嫡系。政事堂里的诸位宰相全都被换了,这位主儿也能好好端端地坐着在里头人家根本不是来干活的,是来看着他们干活的他在陛下面前说一句话,比他们说了一百句都管用。杜广融也确实只说了一句话,如今天下民力甚劳,当安定休养、不宜轻起兵戈。”都瞎么没看见这位马上就要跳起来喊“征吴伐越”了还上赶着给这么个好战分子递送上门的开战理由要知道、这位老老实实在长安呆了这一年多,人可都快憋疯了。周行训听了这话眉头一挑,就要开口。杜广融像是早有准备,慢吞吞地补上了后半句,“陛下明察,这话可不是臣说的。”周行训神情微滞。杜广融像是没察觉周行训的脸色,慢悠悠地又嗅了下茶香。确实不是他说的。有的人啊,就是拧巴。说他没有决断吧,他能抛下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为故朝殉节赴死;说他洒脱不拘吧,偏偏到末了还放不下看着长大的孩子,临终还不忘啰嗦两句、留点遗言人心啊,就是这么难以捉摸。周行训最后还是没干什么一时情绪上头、领兵南下的冲动事。他大清早跑了这么一趟政事堂,把疯马事件的调查情况问了个七七八八,回来之后便跟卢皎月一五一十地转述了。“不是越就是楚。”以最终受益者倒推动手之人,有时候也不需要那么确凿的证据,周行训语气肯定,如果我死了,他们自是安心。若是我因此恼怒,兴兵吴地,他们也能趁机谋得好处,说不定还打着趁虚而入、夺取中原的主意。”卢皎月“陛下能想通,再好不过。”这可比让人牵着鼻子走好多了。在这种大事上,周行训一向靠得住。卢皎月刚刚这么想着,就见周行训目光灼灼看过来,“阿嫦,二年、再过二年”卢皎月“嗯”什么二年“朕答应过尚父,入主长安后,与民休息、五年之内不轻动兵戈。现如今已过去两年了。”卢皎月这计算方法不太对吧周行训是前年冬天兵入的长安,今年才开春,怎么看也不到“两年”吧这是什么腊月底出生的孩子,过不了几天就虚岁两岁的谎言吗卢皎月正这么想着,却被对面的人拉住了手。她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撞入了一双被阳光浸染成琥珀色的透亮眼眸。他脸上的神情既不是欣赏歌舞时的享受、也不是前一日游猎时的快活,而是一种更加灿烂夺目的光彩。“不管吴楚国主还是越朝的皇帝,二年之后、朕要他们都来长安,当众叩拜、亲自向你赔罪”一国之主作客邻国之都城,有也只有一种可能兵败被俘。而此时此刻,周行训说着这些,语气笃定地像是在陈述既定会发生的事实。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孔沐浴在阳光之下,他脸上分明是少年式的意气风发,可是眼底却并非同为少年的骄狂。那是一种战场上特有的冷静镇定,是一次次生死带来的从容不迫,本该矛盾的气质在同一个人身上糅杂,折射出一种令人目眩的色彩,卢皎月甚至短暂地失语了片刻。紧接着却见周行训扬起了灿灿笑意,语气轻快,“吴地的糖蟹天下一绝,我让他们送来长安给你尝。”瞬间被拖回现实、还脸着地磕了一下的卢皎月“”谁要吃那种黑暗料理啊疯马事件之后,南吴使者觉得自己死定了,说不定他死后吴国也要跟着一起完蛋。使者其实并不在意江东的主人姓钱还是姓周,乱世之中,江东政权也是经年几易,大家都是讨口饭吃而已,谈不上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大雍若因此兴兵,他这“出使之罪”少不得累及家人,全族一定在吴国国灭之前被吴王屠戮干净。这么一想,使者忍不住悲从中来。就在使者思考自己要不要这么自我了结、让大王看着他为国尽忠的份上宽恕他家人,他人却被放出来了。使者再二确认,自己真的是被放出来了,放回吴国。▎想看岁既晏兮写的举案齐眉,终是意难平快穿 帝后20吗请记住域名也不是让他回禀吴王、宣开战之言,只是单纯把他放回去了这是什么宽宏雅量、人君之相啊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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