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传出大夫进进出出的响动,似乎是马文才的伤势又严重了。
祝英台把茶杯放下,心中焦躁不安,若是由于昨夜的缘故……
她咬咬牙暗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连着半个月,祝英台都没有找到逃离医馆的办法,乐南将护卫分为三队,轮流值岗,后门墙角都守着人,训练有素的护卫面对石子等异常响动都不外出查看。
她只得和银心一块在医馆消磨时光。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祝英台和马文才同住一个屋檐下面,却彼此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到。
当然是因为祝英台躲着他的缘故,原本稍有缓和的关系又降到冰点。
马文才站在窗台边缘,看着祝英台眺望围墙外的身影,神色晦暗莫名。
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若是缓和的关系就意味着永不相见,那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他宁愿祝英台恨他,也好过将他当做陌路人。
他同大夫说,最近夜来多梦,难以安眠,请大夫开些助眠的药方。
大夫当他是思虑过甚,不疑有他,给他开药。
“你不觉得,我家娘子最近有些嗜睡吗?是不是怀孕了?”马文才对着大夫说道。
“是有这个可能。”大夫捋着胡须说道。
剩下的话就不用他说了,就算没有这种可能,他也要坐实这种可能。
他看着煎药的瓦罐,看着瓦罐下簇动的炉火,这助眠的药物,他自然有办法让她自己喝下去。
祝英台用饭的时候,正巧听见有人嘴碎,说她近日嗜睡喜甜,真是怀孕的征兆。
她慌得要命,按照正常时间来说,她早该来月事了。
她怎么没有想到,之前在尼山书院的时候她有和避孕汤,在医馆可是没有喝的。
难道是那一晚?
她像是穿着臃肿的衣衫,全身泡在冬日寒凉的深水,黏腻的冷意自尾椎骨蔓延上来。
不能怀孕。
就在她犹豫踯躅准备找大夫确认自己是否怀孕的时候,马文才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喝吧。”
祝英台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难以想象马文才会这么好心,若是她怀孕,最不希望她流产的应该就是他。
马文才看着她清减不少的脸蛋,叹了口气说道。
“英台,没有必要。”
祝英台沉默,他说话最喜欢说一半,由得她去猜里面到底蕴含什么意思,不愧是官家出身,说话都是模棱两可,偏叫人猜度。
她闻着苦涩汤汁的味道,一颗心落落地往下沉。
她确实没有和马文才抗争的资本,离开尼山书院已经将近一个月,家中的人没有来找她。
不管这碗药是安胎药还是堕胎药,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不会比目前的境况更加差了。
她端着药碗一饮而尽,没过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
“英台,睡吧,醒来就到太守府了。”
男子的声音富有磁性,带着丝丝怅惘,好似从天际传来。
祝英台抵挡不住药性,靠在桌旁沉沉睡去。
马文才捂着肩上的伤口,自嘲一笑,打横抱起祝英台,斜睨了银心一眼,走出门示意乐南备好车马。
上辈子没有完成的事情,这辈子当然要求得个圆满。
不管那一世,祝英台都得是他的娘子。
永生永世。
不死不休。
他已经同祝家庄通过气,三书六礼在半月之内已经全部走完,就等着她上花轿嫁给他。
祝家庄不在省府,这次他也不打算走烦人的水路,由他赠祝家一处私产,让祝英台直接从省府出嫁。
祝英台悠悠转醒之时,浑身都提不上劲。
她睁开双眼,只见耀目的红,绣红幔帐,绣红衾被,精细华贵程度比上辈子出嫁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着了马文才的道。
何其可笑,兜兜转转,她还是就读了尼山书院,还是嫁给了马文才。
身上的大红嫁衣刺得她双目痛苦难当。
这就是宿命吗?
这就是宿命吗!
她被浑浑噩噩地打扮好,交到马文才的手里,一路跨火盆,上轿,拜堂,成亲……
双亲的脸上都带着喜悦,在座的高朋都洋溢着快乐,而新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强颜欢笑。
彼此心知肚明。
她坐在洒满花生红枣的床榻边,等着她的“新郎官”出现。
高台上的龙凤双烛垂泪,丝竹声被挡在门扇外。
在嬷嬷走之后,祝英台缓缓仰躺在榻间,脊背后的花生和红枣硌得她肩胛有些疼。
由于药物的作用加上白日的劳累,她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之前维持着,不过是因为马文才挟着她的腰,加上嬷嬷的搀扶罢了。
她怔怔地盯着朱红的帐顶发呆,凤冠的流苏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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