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五十二望瑶台之偃蹇兮(壹)
杯盏坠地,身旁的宫人只看见陛下那颤巍巍的手指,与那瀽了一地的佳酿,皇后发觉了身旁人的异样,抬眸时,发觉陈政和不同以往的神态,顿时一慌。她看向那戏子,不知为何心中警铃大作。
长平郡主与陈政和的风流韵事,乃是当时一秘闻,知晓之人并不多。甚至并没有多少人知晓长平郡主此人,她生性低调,来梁安也是为了避灾,时局动荡,她的身份特殊,在本国陷入夺嫡风波已是灾祸,为了远离这种扭曲的争夺,她到了汴州之后更是行事收敛。唯独那日上元夜,长平郡主久居深闺,听闻汴州上元节热闹非凡,又还是爱热闹的年纪,饶是无心之人也会有外出的念头。
这一出,便遇到了这辈子最不该遇见的人——陈政和,彼时的陈政和还只是皇子,初遇长平郡主,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青年男女,动心容易。长平郡主又是孤身在外,他乡遇知己,怎能不沉溺于这种泥潭。动心动情,长平竟怀上了陈政和的孩子,然而还未讲这个消息告诉他,自己的兄长发现了她的踪迹,派人将她捉拿回国。回国之路艰辛,颠沛流离之际,诞下一个不足月的孩子,便撒手人寰。
这个孩子,便是程睿。
然而长平郡主的兄长又是何人,爱恋长平却得不到心爱的胞妹,他眼里容不得长平以外的人,包括这个孩子。长平深知此事,留着最后一口气同自己的嬷嬷说道:“务必护他周全。”便与世长辞。
嬷嬷舍命保住了程睿,他却成了街头的孤儿。
再到后来,他成了程家班的戏子。
戏如人生,可人生比戏本还要更加荒谬。
陈政和几乎能透过程睿的面孔看到当年的长平郡主,花灯悬于她乌发上,她抬眼看着花灯中的灯谜,凝眉思索,琼台楼阁皆是烟尘,只她一人入自己眸中。一种不可言喻的心动,让陈政和甚至踏空了台阶,若不是小厮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只怕他真会跌下长桥。
只见她眼波流转,朱唇轻扬,吐出几个字,便让摊主心服口服,从上面摘下灯笼给她。她将那灯笼转身送给了站在旁边眼馋的小童,又去答下一个灯谜。
长平,得知她的身份之后,陈政和根本按捺不住那颗萌动的春心。
程睿生得像长平,再加上旦角的装扮,更是有八分相似,陈政和怎能不想起那位佳人?
“陛下……”皇后开口,低声提醒,陈政和几乎有失态之举,这让她心慌。
“报上名来。”陈政和坐回龙椅,可心肝都在颤抖,长平不告而别,他寻觅多时,一无所获,如今凭空来了个这么像她的人,他该如何不怀疑呢?
“草民程睿,拜见陛下。”程睿一拜,身旁舞衫歌扇吹拉弹唱的,皆一同下跪。
“赏。”陈政和言简意赅,仅一字,便让程家班得了殊荣。
林知意在席上猜不透那帝王的心思,陈政和见到了程睿之后分明是情绪有所改变,但她还不知其中的蹊跷。程睿入宫已是她筹谋中的变数,陈政和的态度更是一种不明。
“谢陛下。”程家班在席上叩首谢恩,陈政和死死盯着程睿,方才那种熟悉的惊艳感已经消磨三分,帝王多疑心,此时的他开始猜想,程睿和长平的关系,更甚至——长平是不是已经嫁为人妇。
不是失而复得,而是见到一个与长平相似的男子,他仿佛看到镜像的长平,虚无更让他忐忑。长平不会像程睿那般看自己,程睿的眸色更暗,情绪更为压抑,演戏时的忧喜相接在曲断之时彻底凝滞,宛若傀儡戏上的傀儡,戏散之时,他便立即失去了生气。
不,不对,长平的孩子怎会流落在外?莫不是有心之人寻了和长平相似的程睿来试探自己?他呼吸一滞,扫视全场,生怕有人在此时看自己的笑话。他和长平的风花雪月听着浪漫,可着实不光彩,先帝知晓此事后重责自己,对外说自己桀骜不驯拉拢大臣,可这里面的内情只有他知晓。
有那么一瞬,陈政和对面前的“长平”下了杀心。既然他不是长平,那么这低贱戏子的性命也不必再留。那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更是他想遮藏于心底的往事。
陈政和刚想说什么,忽的感觉眼前一黑,竟是一种四肢无力的软绵感向自己袭来,这种感觉来势汹汹,他甚至辨不出是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又或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导致。
“陛下可是累了?”发觉陈政和的异常,皇后体贴问询,怎料看到陈政和直接看到陈政和从龙椅上脱力滑落,失了意识。
“陛下!”皇后顿时惊呼,“宣太医!”宴席上的贵胄听到这般动静,纷纷抬头,只能看见慌张的宫人和面色冷峻的护卫将上方团团围住。再接着,灯影摇晃,步履匆匆,侍卫的靴履密密麻麻地撞击在石阶上,宝刀磕碰在铠甲上,一瞬间,一张密网将宫殿包围起来。
有胆小的官眷紧紧抱在了一起,不知发生了何事,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林知意安抚着林夫人:“母亲莫慌,不过是宫人来护驾罢了。”她见过风雨,此时自然镇定许多,思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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