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四十七我方登场(三)
辗转许久,不知不觉,乌金西沉,彩霞漫天。程睿的伤口处理好了,可用纱布包着的脑袋显得有些滑稽,他本身生着一副天生淡漠的脸,吃人的妖孽从画上下来,香墨弯画,胭脂淡匀,却没有实质的“人气”,台上一副面孔,台下又一副面孔。可现在负伤之后,他反倒生出了一点“人气”来。
然而他出门已久,再这么耽搁下去,只怕会引出事端,俞南星差人送程睿回去。
待那程睿离去,林知意才问道:“南星哥,你是何时和程睿交好了?”
俞南星听到她的问话,露出一丝苦笑,又极快将这种表情收起,他提起食盒,掌心按在提手上,上面的花纹压在掌中,掌内肌肤的触感并不能告诉他这提手上雕的是什么花纹,他侧头答道:“前年夏日吧,我曾见到他和波斯人有往来。”便起了心,他的靠近从来都不是没有缘故的,程睿和波斯人往来时,他就起了疑心。在这个行当里,伤筋动骨是常有之事,请医馆药堂的大夫更是每日都会经历的。
俞南星想用这种方式接近程睿,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是他还未探出林知意和程睿之间的联结,这让他有些许悒闷。
“南星哥,你也知道,柳家的案子,是经过我手的,”她伸出十指,嫩葱般的指尖,早已沾染了他人的鲜血,“柳正在萧府醉酒闹事,就是我和程睿联手的开端,他的姐姐程映雪曾遭到柳正的蹂躏。”程映雪之事她当年也有所耳闻,只是当时的议论声格外刺耳,都将矛头指到程映雪身上,说她本就是三教九流爬出来的,狐媚勾人的本事不小。
前世的程睿于自己而言,不过是他人口中的一句话而已。轻飘飘的,像一朵雪花,落到衣襟上,还没伸手掸开,它就自己化了。
可自己见到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不甘不愿,想往上爬,却遇到层层阻挠,连最珍重的人都帮不到。她若是不愿,那么程家班又会像前世一般重蹈覆辙。程睿也会如同前世一样,被柳正狠狠按死在手中。
“原来如此,”俞南星见她伸出双手仔细端详,他忍不住问道,“为何要帮他?”为何要将怜悯之心置于他人心上?一个萧濯尘他忍了,又来一个程睿,他和程睿相处时,每时每刻都想用手里的银针将他的死穴刺穿。嫉妒,不甘,只想她看着自己。他在她面前发作不起来,只能暗暗祈求她在自己身边。
“大约是看到了曾经的我,”感受到俞南星的手指轻颤,她回握他的手,“我曾似他一般。”后话不必多言,他能看到她眼眸中的隐忍。
同病相怜,这一种他无法共鸣的情感。病痛入骨髓,他可咬牙挺过。可她所经历的一切,他无法切身体会。不甘,手指用力紧握,掌心紧紧地贴着她的手指。克己复礼,书卷上的此句让他克制。可人人都有一份放不下的执念,这种执念化为欲,此刻就躺在自己的手心里。
“阴阳调和,沉庭芝未必会全信。”他沉吟片刻,终是下定决心,萧濯尘可以,周炎宗也可以,他都知根知底,只是这个程睿,他一票否决,必须让他远离林知意。他眸色暗沉,继而说道:“我有一个主意,不知你想不想听?”
“如何?”
“让皇帝来钳制沉家。”俞南星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当朝帝王不过是自己手中的玩偶,任他揉捏。他本可以置之度外,却因妒意投身其中。
“皇帝?”林知意未能参透其中的奥秘,话语凝滞,“你是说,让程家班,进宫里?”
“只是让程家班在皇帝面前表演一曲罢了,”他粲然一笑,斜阳的光辉落在他脸上,美人相上镀了一层薄金,“有皇家的恩典,别说沉老太太了,就是沉庭芝,都再也无法得到他。”他话语里掺着蜜,目光灼灼,看着她的容颜,贪恋地摩挲她的手指。
你是庇佑他,还是要听我言。知意,你该做判断。
若是走到宫中,生死皆是他程睿的事,和他的林知意又有什么关系。和程睿相处下来,俞南星能看到程睿的野心与能力,只是这种野心配不上他的身份,程睿是孤独的野火,烧不尽,害人命。俞南星看得透彻,想要将他去除。
对于萧濯尘和周炎宗,他只有嫉妒与不甘。
可面对程睿,他除了嫉妒,更多的是提防。
“不可。”林知意思索再三,还是否决了这个提议,俞南星心中一涩,继而问道:“为何?”为何不肯接纳我的意见,为何还要继续保他,为何?
“把他送到宫里,不还是让他作为一个物件吗?”林知意低声问道,“他是人。”宫中吃人,送入宫中,只怕他那样的性子,会被人连皮带骨咽下去。
“阴阳之道虽算险棋,可不试,又怎能知道是否会成功呢?”林知意问道。
“那若是我呢?若我是程睿,你可会这般护我?”你可会这般怜我。他迷了心智,生怕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自然是拼尽全力相救。”她黑色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秋水澄澈,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方才肆意疯长的妒意,在此刻停止了继续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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