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问辛夷:“下午落水的时候,你有没有瞧见,沈茹是不小心掉进水里的,还是自己跳进去的?”
辛夷回答:“奴婢那时和喜儿在连廊上,隔得远,听见动静才去看,没瞧清。”
沈葭又转头问杜若:“你呢?”
杜若想了番道:“她自己跳进去的。”
这话让沈葭和辛夷都吓了一跳。
沈葭素知杜若的天马行空,便蹙眉道:“你好好想想,别记错了,沈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湖?”
杜若一脸无辜:“没记错呀,我亲眼看见的。”
沈葭还是不敢相信。
辛夷看了看四周,小声说:“小姐,我看杜若说的也有几分真,下午大小姐脸上那么清晰一个五指印,咱们都瞧见了,我带着喜儿下去时,她也哭着跟我说了句话。”
沈葭追问:“什么话?”
辛夷咬咬唇道:“她说,‘再这样下去,夫人迟早死在那人手里’。”
“那人是谁?”
“奴婢猜测,应当是陈公子。”
“!!!”
沈葭瞪大眼睛:“陈适?你说沈茹的脸是陈适打的?怎么可能?!”
陈适的为人,沈葭再清楚不过,那是一个善良到连路上蚂蚁都不忍踩死的主儿,别说打人了,他不被人打就不错了,沈葭认识他许久,从没见他跟人红过脸。
辛夷分析道:“只能是他了,小姐你想想,大小姐脸上那伤,一看就是男人打的,女人的手没那么大,她每日在海棠坞闭门不出的,见不到外男,能见到的只有她丈夫,不是陈公子打的还有谁?”
“可是……”沈葭疑虑道,“陈适为什么打她啊?”
三人正闷头沉吟,忽听内室传出一阵怪叫声。
沈葭一听,心说坏了,不会真做噩梦了罢?
她拦住辛夷和杜若不让进,自己进了内室,果然见怀钰躺在榻上,双手在半空乱抓,双脚乱踢,口中胡乱叫着,连被子也掉在了脚踏上,可不是被梦魇住了吗?
沈葭忙走过去,将被子拾起,又去推怀钰:“怀钰!醒醒!”
怀钰双目紧闭,眉头深锁,额头上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面色惨白,愈发显得眉眼乌黑,口齿不清地叫着什么“抓住我”。
沈葭唤了他好几声,又去拍他脸颊,总算将人唤醒。
怀钰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她。
沈葭替他擦去额上冷汗,轻声问:“做噩梦了?”
怀钰眨着眼,盯了她半晌,方才醒过神,伸出双手抱住她:“嗯。”
沈葭摸摸他的后脑勺,心中莫名涌起一腔柔情:“做的什么噩梦?”
“梦见哥哥了。”怀钰哑着嗓子说。
沈葭反应了半天,才想起他说的是谁:“故太子?”
怀钰点点头。
其实怀荣在世的时候,他从不叫他哥哥,因为他只大他几个月,出于某种不肯服输的心理,怀钰不愿做弟弟,怀荣却总逼着他叫哥哥。
两个小孩住在一个殿里,一桌吃,一床睡,一起读书,自小亲密无间,怀荣先天不足、身子弱,无法习武,怀钰被延和帝抱在怀里拉弓射箭的时候,他就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久而久之,心里不平衡起来,总疑心父皇只喜欢怀钰,不喜欢他。
那日因为一桩小事,他便发作起来,说怀钰的爹娘死了,不要他了,便来抢他的爹爹。
怀钰时年七岁,性子孤僻敏感,最听不得别人提起他爹娘,脾气上来,揪着怀荣便揍,二人从园子一路打到池边,最后不知谁推了谁一把,扑通滚落进池中。
“其实我也记不大清了,兴许是我推的他,我当时太生气了。”
怀钰抬起头,满脸迷茫,像失途的羊羔。
“我又梦见他了,他泡在水池子里,不停地往下沉,我拼命地去拉他,还是拉不住,他就那样沉到了底。珠珠,兴许真是我害死的他。”
沈葭知道怀荣的死是他的一块心病,她何曾在怀钰脸上见过这副脆弱神情,他一向是狂傲的,恣意的,是紫禁城里最顽劣的少年。
沈葭心疼不已,将他搂进怀里:“你那时还是个孩子呢,懂个什么?”
怀钰闷闷地道:“你不是说,孩子的话才是真话吗?可见孩子的想法也最恶毒,说不定我那时是真心想让他死。”
这就是钻牛角尖了,沈葭想了想,说:“谁还没有个恶毒的时候?我小的时候,还想在茶水里放砒霜,把孙姨娘和沈茹毒死呢,可到底也就是个念头,没付诸行动。怀钰,你别胡思乱想了,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你不会故意推你哥哥的,按你的性子,把他毒打一顿还差不多,再说你也落了水,只是你熬过去了,他没熬过,这是命,你不能跟命过不去。”
沈葭的话,乍一听没有道理,可若细细揣摩的话,又自有一番她的逻辑。
所谓过去的事如浮云,再追究也没有意义,怀钰本身不是个感性的人,被她一开解,也觉得自己矫情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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