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短小的一堆手疯狂划水游到岸边,小跳上岸,小狗似的甩干身上的水,抓住郁岸裤腿,连滚带爬回到郁岸怀里,这才安心下来继续作威作福。
水面震动,一道血红的巨影从水下缓缓浮出,足以吨计的一头巨型食人鱼浮出水面,头顶倒挂着一只红色小灯,照亮它恐怖的脸孔,两只空洞的眼睛怨毒地凝视郁岸。
食人鱼王?
郁岸惶恐后退,但怀里的小粉球还在噗噗噗吐口水嘲讽人家。
“笨蛋,别勾引了,这个我打不过……”
小粉球挥着拳头对着巨型食人鱼王呲牙低吼,用它还没长齐的两颗小乳牙。
那食人鱼王忽然像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在水中徘徊了一小会儿,一个猛子扎回水中,带着小弟们一起消失了踪影。
“嗯?想不到你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了?”郁岸托起小粉球端详,“不愧是日御羲和。”
“咕噜。”小粉球举起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和他击掌。
实际上郁岸不知道,在自己背后,有数以千计的眼球漂浮在上空,严厉注视着海面,组成一道波动漂浮的眼珠墙,凶悍的目光将具有威胁的外来鱼类逼退。
“你要不要跟我走啊,我还有好吃的。”郁岸拉开背包拉链,把小粉球揣进去,好奇能不能把它带出花中记忆。
一只眼睛从空中飞下来,浮到郁岸面前,瞪着他,然后向下瞧一眼在背包里躺得明明白白的粉球。
“。”郁岸讪讪地把粉球从包里掏出来,放回地上,朝眼球附近推了推。
眼球外部伸长出一股黑色的神经须,将小粉球拢到身后,指指郁岸身后,催促他快离开。
“嘁。”郁岸咬咬嘴唇,提上背包转身朝迷雾中走去。
走到一半,忽然感到脖颈一阵痒,那小粉球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上来,小而密集的手抱住郁岸的脸,咕噜叫着与他贴了贴。
迷雾将郁岸的身影淹没,周遭的景物随之消散,郁岸的意识从极地冰洞被拉回现实,揉揉眼睛,自己依旧置身于玻璃月季花海,面前含苞待放的冰蓝透明花苞此时完全盛开,花瓣舒展,宛如冰雕成的艺术品。
“这么简单?”郁岸意犹未尽。
头顶玻璃月季的植物少女享受着修改成美好结局的故事带来的养分。这株娇花只能听好事,听到坏事就容易嘎掉。
“你不需要多做什么,有人已经将你身上能修补的故事修补好了。”溶溶月的声音像玻璃相碰一样悦耳。
“谁?”郁岸追问,可身旁火焰圭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面前的花苞还没表现出绽放的迹象,火焰圭紧闭双眼,意识迷失在花中记忆里。
郁岸小心伸出食指,在火焰圭面前的花苞表面轻触,眼前同样升起一团浓雾,雾霭散开,入眼则见一片低矮平房,砖堆瓦砌,郊野土路间时而可见背着背篓结伴而行的布衣男女,是人类世界。
人们行色匆匆,往同一个方向聚拢,山路尽头升起一股浓烈的黑烟,不知谁家着火了。
郁岸蹑手蹑脚跟到近处,男女老少在村前空地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原是一排土砌的小平房失了火,烧死了房中的男女主人。
火焰圭坐在烧焦的土房墙外,满脸斑驳炭黑,两腿之间夹着泼空的水桶,懊悔地捂着眼睛一动不动。
听周围人议论说,女主人姓林,是本地的山里姑娘,男的是上门女婿,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死心塌地跟着女人,下地做饭样样不落,女主人怀孕之后,男的就更勤快了,端茶倒水还喜笑颜开的。
但村民称呼男人从来不叫他的名字,而是叫他“地精”。
郁岸结合语境琢磨了半天,认为“地精”是他们在用土话描述畸体,因为他们说自从那个男人来了之后,女人家就没再打过柴,家里却每天灯火通明的。
女人姓林,火焰圭真名林圭,这么巧吗。郁岸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一位雄性火属性畸体,与山野少女结合,说不定已经建立了契定关系。
这场火灾是村里的几个小孩放的,也许起初并无恶意,一群孩子听信谣言,说那男的像孙悟空不怕火烧,于是趁人不注意朝窗里抛了把火。
但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着火的,没去救不说,反而用铁锁把那对夫妻家门锁上了,后来的村民虽然发现了那把锁,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去剪,大家围在门前,听里面那对夫妻哀嚎求救,却无动于衷。
只有火焰圭踹开房门提水救火,可为时已晚,那对夫妻躺在地上,女主人早已烧成一团焦炭,男人紧紧将怀孕的妻子护在臂弯里,身上虽无火灼伤痕,但也随着女人死亡而停止了呼吸。
契定关系就是如此,契定者死亡,畸体必然随主而去。
郁岸走到极度悲伤的火焰圭旁边蹲下,抱着膝盖发呆。
一声响亮的啼哭,令村民们的议论戛然而止。
烧成焦炭的女主人尸体腹部嘶啦开裂,从血肉中拱出一个小婴儿,稀疏的浅红色的发丝,与火焰圭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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