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吹得秋叶沙沙作响,李靥伏在哥哥背上,望见树下那个静默而立的修长身影。
月光树影,斑驳摇曳,他朝这边迈了一步,明亮月色便完完全全洒在他身上。
仿佛约好了似的,此刻天上没有半朵云,如瀑清辉畅快地一泻而下,将他如画眉眼照得无比清晰。
那是心思缜密,救自己于危难的大理寺少卿;也是出手如电,顷刻间斩断对手双臂的无情剑客;是前世对她万般照拂,不离不弃的义兄;还是刚刚温柔唤她乳名,将她抱起掩藏好的成年男子……
李靥心如擂鼓,脸也跟着发烫,她在兄长羽翼之下无忧无虑活了十八年,对于男女之情一直懵懂,纵使已经定亲,纵使上一世已经嫁为人妇,也只是按照书上所写,做好一个女子该做的一切。
而今她惊魂甫定,再去看救了自己的尚辰,却觉得他很是不同,与之前在小巷子里的那个他不同,与往日每一次见到的他亦不同,甚至与任何一位男子都不同。
包括赵南叙在内。
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种感觉,干脆垂了头,任长发遮住自己脸上红晕,默不作声。
第18章 摧花(十)
大理寺擒住采花飞贼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东京城,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圣上龙颜大悦,不仅论功赏赐了尚辰以及大理寺众人,还破例允了唐君莫入大理寺,履寺正之职。
除此之外,圣上又特令内侍省派遣工匠将李靥的绣楼重新修缮,算作对她此番受到惊吓的安抚,只是考虑到女子名声,只在散朝后将李栀叫到了御书房宣旨,并未声张。
“臣谢陛下恩。”李栀行完大礼,耿直道,“臣妹虽受惊吓,但她天性开朗,早已恢复,恕臣直言,陛下这道旨意似乎于理不合。”
当今圣上赵琮端坐于御案之后,见他如此说,笑着摇头:“又来了,李卿虽好,只是太轴。”
“陛下教训的是,可这修缮府邸确实劳民伤财,臣还有些积蓄,粉刷房屋也支付的起,古人有言曰……”
“巴掌大的地方,还能担得起劳民伤财四个字?何况李卿住的本就是朝廷官舍,内侍省修缮也是情理之中。”赵琮抬手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放心,钱从朕的内帑里出,不会动用国库,你一人带大幼妹不易,翰林院俸禄也有限,此番赏赐意在要你专心为朝廷工作,莫被俗事扰了心神,朕如此说,李卿可懂?”
赵琮一番话说完,李栀再拒绝就是真的太轴了,当下重新磕头行礼:“臣李栀谢陛下恩典。”
李栀领了旨意,迫不及待回家把这件天大的喜事告诉妹妹,李靥听后也是惊喜非常,直嚷着要喝酒庆祝。
“不可,你三个月的禁酒令还未过。”李栀还记得她中秋节撒酒疯的事,摇头,“不许喝。”
“唔,一点点都不可以吗?这可是官家的赏赐。”
“官家赏赐是修缮府邸,不是赏赐你喝酒,莫要混作一谈。”
见说不过他,李靥鼓着脸,摸过一个石榴低头剥起来:“哼!”
“靥儿乖,说好三月,便是三月,切不可坏了规矩。”李栀干脆让人把酒壶撤了,“哥哥也不喝,陪你。”
他重新倒了两杯茶,说起另一件事:“今日丹景特意在宫外等待,想托我找你问件事。”
“何事?”
“采花飞贼虽已归案,但他阴狠狡诈,每每以黑纱罩面,是以众多受害女子均未看到他真容,无法指认,如今审判在即——”
李靥剥了一小碟石榴籽,吃了几颗觉得清香甘甜,于是把那一碟推给哥哥,自己又拿了个空碟子来继续剥。
“尚少卿想让我作证人?”
“是。”李栀点头,“这全凭靥儿自己做主。”
毕竟关系女子名声,他私心里是不想妹妹在公堂上抛头露面的,可若是无人指认采花贼,审起来程序繁琐不说,只怕那条狗命要逃过秋后问斩,再多苟且一年。
“几日公审?我去便是。”李靥将一颗石榴籽扔进嘴里,汁水砰一下在嘴里溅开,满口清甜。
只要能坐实邹槐所犯罪行,她倒是不介意旁人怎么看。
李栀见妹妹应的爽快,心中惭愧,终归自己竟不如一个小女子正义豁达:“要不要问问臣北?”
“咳咳咳!”她被石榴汁呛到,咳嗽着连连摆手,刚想说赵南叙管不着,可转念一想,这说不准是个退婚的好机会,于是喝了两口茶水,待咳嗽平息了,以手抚胸,垂眸叹气,做纠结状。
“唉,我是赵少监未婚妻,此事自当告知与他,可若他不许我作证怎么办?”
李栀一愣:“这——应当还有其它目睹贼人面貌者。”
“若没有呢?受害女子着实可怜,就说那柳家娘子吧,遭难后又被退了婚,一时想不开便悬梁自尽,柳员外夫妇只这一个女儿,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两口悲痛欲绝,唯一的信念便是看到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既如此,哥哥替你去劝他,想来赵家也是书香门第,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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