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镜被重重的一掌,拍到了地上,再度想支起身体时,身上确实忽地一重,脖颈间遭遇了束缚,被抵在了地上。
殷雪镜完全是可以挣扎的,然而他抬起眼,却从明昕那双浅褐色的眼中,看到了一点细碎的闪光。
仿佛是泪光。
明昕却没有流泪。
可无疑,殷雪镜提及明昕的养母,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他就这么居高俯下地冷冷看着殷雪镜,双手掐在殷雪镜脖间,语气已全然降至冰点,“殷雪镜,我是真的想杀了你。”
“我最恨的,就是骗子。”明昕的脸上,显露出真实的恨意。
无论是将欺骗他,说要为他过十五岁生日,却将他和养母推向欠债人屋里的混账养父,亦或是说着不会伤害他,却将他势力架空、意欲报复他的殷雪镜。
“与其等到你真的报复我,倒不如我先一步了解你。”明昕冷冷说着,五指渐渐收紧,仿佛真的就要将殷雪镜掐死在这里。
殷雪镜的脸色渐渐呈现出呼吸不畅的苍白,人类对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即使是寻死者,在濒死之际,都会一脸惊慌的挣扎,然而,殷雪镜却仿佛完全甘为他人鱼肉般,尽管身体已不自觉地抽搐起来,也未曾试图掰开明昕掐在自己脖颈间的手。
“昕、昕,如果……”殷雪镜哑声道,“如果杀了我……会让你好受,那就杀了我吧……”
然而,下一刻,明昕却是松开了手。
猛然灌入喉中的空气呛得殷雪镜弓起身咳嗽起来,他看向明昕,却见明昕脸上的暴怒,却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漠然。
明昕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险些掐死殷雪镜的手。
他缓缓握紧了这只手。
直到看见殷雪镜那双黑瞳中,自己在暴怒之下,展露而出的,嗜血而冷漠的神情,他才后知后觉——无论他有多恨那个男人,他仍是不可抗拒地,受到了对方的影响。
易怒而冷血,自私而邪恶。
这是他憎恨之人的模样。
也亦是他的模样。
明昕淡漠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殷雪镜身上。
真可怕,他居然在殷雪镜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殷雪镜又有什么错呢?他不过是像当年的自己一般,想要反抗不断折磨自己的“养父”罢了。
而他,却正在悲剧地,从被“养父”欺凌的少年,变成那个欺凌他人的“养父”。
人总会步入厌恶的那条道路。
“差点把你掐死。”明昕垂下眼,“抱歉。”
“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明昕说着,缓缓从殷雪镜身上站了起来。
他像是忽然察觉到自己正陷入泥潭里的迷途者般,用尽全力意欲自己从阴险的泥潭中拔出,直至脚下踢到了什么,才终于回过神来。
明昕低下头,看见了一副金丝眼镜。
“哦,是你的眼镜。”明昕看着那副金丝眼镜,语气冷淡,“你应该也并不喜欢它,对吧。”
说罢,明昕便抬起脚,一脚,便将地上那副眼镜踩坏了。
“以后不用戴了。”
做这些的时候,明昕甚至没有回头,也更是没有看到,殷雪镜在眼镜被踩碎之前,下意识伸来的手。
体育馆的门开了又关,明昕却在门口,看到了几个胆怯的小弟。
他顿了顿脚步,忽然问道:“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让你们走了?”
没人敢说话。
像是忽然被点通了一般,明昕自言自语地为他们回答起自己的问题:“哦,你们看我那样子,觉得殷雪镜会被我打死。“
“我像是那种人吗?”他冷冷问道。
明昕在他们惊恐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他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了一个笑容。
“知道了,他没死,你们放心吧。”他漠然道。
那几个学生仍是满脸恐惧,也说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明昕往外走了两步,接着又停下来,转头时,却看到已经有几个人,趁着他离开之际,已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体育馆的门边,似乎只要他再晚一步转头,他们就要将门打开了一般。
见明昕忽地转头,他们吓得都石化在了原地。
放在过去,看到这一幕,明昕一定会发怒。
可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正在无声无息之中,成为了最厌恶之人的模样之后,再见这一幕,明昕的心中却是再生不出任何怒意。
换言之,过去,他还傻傻的不知道真相,还以为自己真是那个混账老爹的亲儿子之时,他不也还是如此暗中违逆对方意愿的吗?
“别怕,”明昕的声音发涩,语气漠然而疲惫,“我只是想说,以后你们可以不用再跟着我了。”
原先,明昕认为自己把这些软弱受欺的学生收在羽翼下保护,就如同是在保护过去的自己一般,是一项再正确不过的事。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终于晃过神来。
他自认为的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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