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墨汁染到它身子上,提笔之前得先把它挥退一旁。刚刚花锦靠近,喷出的呼吸和雪儿一样,他在梦中挥手难道打到了花锦?“就差一点!公子酒量不好,日后还是少饮。”“好。”陈亦安揉揉发胀的额头,难得没有反驳花锦,乖巧的应好。谢随忙完就一直在大门口等着,看到远远的马车就知是花锦回来了。随着他欢呼一声,府衙里又走出来几人,小虎和小花也跟着一起出来。“师姐你们怎么才回来,路上没事吧。”花锦人还在车上,马车边就响起谢随的大嗓门。“没事,我们借到粮食了,快开门叫人一起搬。”花锦还没听清陈亦安那声好,赶紧招呼谢随找人来搬粮食。那林老头想的周到,怕路上不太平还叫了四个人高马壮的家丁护送,他们这一路才平平安安。马车从后门停下,李婶擦着双手从厨房出来,招呼着把粮食搬到一旁去。小虎和小花费力的合抬一袋,花锦看见急忙上前搬他们。“你们这俩个小家伙加起来还没袋粟米重,当心压坏了骨头。”李婶也看见了小跑过来帮忙。“锦姑娘,这俩孩子醒来就一刻也闲不住,说是吃了我们的饭得帮忙干活,真是招人疼。”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王小虎并不因为自己年纪小就安心吃白饭,他带着妹妹小花帮着李婶烧火洗碗。知道了他们的婆婆还有村子里的人都不在了,小男孩抱着妹妹哭了一会后帮妹妹擦干泪水,再自己一把擦干脸,小身板挺得直直,日后他就是妹妹的倚靠了,他不能哭。马车里的陈亦安,花锦揭开车帘,夏日傍晚的凉风拂过,吹散那几杯清酒侵入心肺的迷糊,想起马车上自己那些话,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哥哥们看他每日只愿意在书房中背书,曾打趣他日后可怎么和妻子相处,他那时还不屑一顾,现在有些明白为何哥嫂会说这样的话,他好像不会和姑娘说话,特别是花锦。看她跳来跳去,完全忘了车上还有半醉的他。我信你粮食的问题暂时解决了,灾民们今日又回来了许多。才过两日,人一多,住得拥挤,吃喝拉撒又在一起,一种疾病悄悄在人群中传染。
陈亦安自那日马车上醉酒和花锦说了那些话后,回来了就投入安置灾民的繁忙中,百废待兴,灾民的温饱要解决,房子要重建,圣上对他果真寄予厚望,这样的一个几乎都是废墟的县城叫他过来。花锦性子开朗,同周围的人相处得融洽,唯独陈亦安,他没有主动来找她,她能半路上远远看见他就掉头。谢随也不明白师姐为何这么怕这个陈大人。明明这个大人年轻有为没有半点官架子,平易近人,处处为老百姓着想。忙碌了几日,灾民安抚下来,陈亦安坐下时才能抽空想下怎么对待花锦。人后他查了又查,她和花颜的确是孤女,她这十几年来过的和农家孩子差不多的生活,只不过比旁人不同的是她多一个大有来头的师父。不过戚存墨如今也归隐了,拿起当日救他一命的郎中的药箱,学他悬壶济世。花锦那一夜或许是真的意外,她如同未曾雕刻的璞玉,未被俗世所侵染,拙劣的谎言,说思慕他的时候眼睛滴溜的转,他不曾和年轻的女子打过交道,却也知道思慕一个人不是花锦这样。想得脑袋又开始涨疼,他想给花锦一个名分,这些日子看来,好像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隔日一早陈亦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刚拉开房门,砚书便惊呼出声。“公子不好了,昨日安置的灾民病倒了好多人!”据闻大灾之后会有瘟疫横行,一个多月过去都没事,陈亦安以为这飓风后的瘟疫起不来,原来不是起不来,是人聚集得不够。“这附近可有郎中,病人的症状是何样?”陈亦安着急开门,鞋子外衣都没穿,听砚书这么说就要随他一起出去查看,踏出了门槛才觉脚上冰凉粗粝。砚书忙进屋把陈亦安的鞋子外衣拿出来给他穿戴上。“可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有多少人有此症状?”陈亦安系好衣带抬头就看见花锦也一脸急色朝自己跑来。“公子,前几日我就发现有些百姓上吐下泻,我找了草药给他们服下当夜就好了许多,今日我一早想去看看他们,却发现大棚里的人几乎都病倒了,那几个服用草药病得更加厉害。”花锦可以用性命担保,她从小顽皮,学的不精,这草药还是她有一次不知误吃了山里的毒蘑菇,也是上吐下泻,师父给她吃的就是这种。自那以后,她每逢有这样的病症都是拿这地上疯长的草药,每每都见效,怎么在这些村民身上不起效,看他们只剩下吐气的份,她急得跑来找陈亦安,这时候哪里还记得前几日的尴尬。“医理我也不通,先叫袁六上青州城请大夫,小随你去找找村民中可有郎中?花锦你别急,或许他们不是简单的上吐下泻,有另外的病症才是你的草药不见效。”陈亦安转过身迅速吩咐砚书去交代袁六,又拍了拍跟着花锦跑过来的谢随开口道,最后才安抚了焦急不安的花锦。“不会是我害了他们的吧,早知道我就和师父好好学。”花锦说着泪珠顺着滑嫩的脸庞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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