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隐怒的声音。似乎还有点凶。在这个安静又昏暗的夜里,被悄悄放大。苏姳莞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在原地犹豫了两秒,然后慢慢转过身,盯着从楼下书房里透露出来的昏暗光线又看了会儿,最后还是踩着地毯蹑手蹑脚地下了楼。书房里只开了一盏书桌上的台灯,门没有完全关严实。苏姳莞躲在墙边,不敢把头伸出去,只是贴着墙边,然后听清了,爷爷是在训斥晚归的苏英珹。“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你挪用的公款,做的那些假账,你当我老糊涂了,真不清楚?”老爷子的声音低沉有力,大概怕被人听见,显然有刻意的压制:“我多次明里暗里的提醒你,总指望你能真正成气,自己知道收敛,没想到你越发的变本加厉!”苏姳莞屏住呼吸,眼睛望着黑暗,心脏慢慢地揪紧。苏英珹闷声解释:“只要这次的问题解决了,以后我绝对不再赌”书房里长达了一分钟的安静。又好一会儿过去了,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声气,听得出来是极其地失望和无奈:“这个窟窿,随便你怎么填,想指望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讲明白,死了这条心。这么多年我睁只眼闭只眼睛地纵你,本以为是弥补对你和你母亲的亏欠,现在看来,完全是把你给害了。”苏英珹没吭声。说到底,这些年,他不也就是仗着父亲对母亲的亏欠,所以才这么为所欲为?当年老爷子为了前程和名声,在外面跟人有了孩子,没办法给人名分。几十年前,一个女人未婚生子,每次回老家都被人指指点点,最终抑郁成疾,精神出现了问题,老爷子更不敢把她再带回家。后来没过多久,一个深冬时节,那女人半夜出去买安眠药,路滑不小心从天桥上滚下来,半夜无人相救,也不知道是摔死了还是冻死了。出了这么桩事儿,老爷子才因为愧疚,不顾家人反对,把自己这个私生子给接了回来,过继在了原配的名下。这些年他忘不了苏英珹母亲去世时候的凄惨样子,每次午夜梦回都会被惊醒。所以他只好尽力对自己这个儿子弥补,来安抚亡魂,也安抚自己内心的罪恶。可是现在,眼看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都要把自己的公司给毁掉了。他老了,马上也是该入土的人了,该还的和不该还了,也可以到此为止了:“如果让公司其他董事知道,你私自卖掉了旗下品牌,他们要把他从公司开除,也不用再找我,你问你大哥去吧!”听到父亲发出这样的话,这下苏英珹急了:“那您就看着我不管吗?他们说把我开除就开除?您才是公司的董事长,您不点头,他们敢吗?”苏长顺厉声道:“难道要因为你,毁了整个集团?”苏英珹不吭声了。“养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我都觉得丢人!”苏英珹似乎还有点不满意了:“您能不能小点儿声?我再怎么不成器,那也是您儿子。”在他们结束谈话之前,苏姳莞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房间。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她想平复自己的心情,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公司了再找杨耀文一起讨论此事。可是不知道过了好久,她满脑子里都沉浸在刚才听到了那番对话中。她原本还存有那么一丁点的侥幸心理,希望爷爷知道这事以后,会极力阻止苏英珹。看来是她错了。翻了个身,苏姳莞慢慢睁开湿漉的眼睛,眼底一片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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