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神一下子就垮了。从前他一直以为,这件事最严重的后果,也就是牢狱几年,且不会有什么人管他们偷不偷粮食,即便有人管,也不会管到其他县。如今从眼前这人的态度来看,来头必然不小,县令都听他们的,恐怕这次刘家粮肆真的要完了。伯景郁现在也反应过来,庭渊昨夜到底为什么要让县令安排,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刘宗了。这样会给刘宗造成一个错觉,自己这事,并不严重,若真是严重,怎可能好生待他。一是让他心中放松警惕,二是消耗他的意志力,三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放松警惕会逐渐演变成焦躁不安,不知道何时会被审判。
这一大清早他们就出现在监牢里,却没有对他动刑,也没有强烈审问他的态度。他与庭渊二人配合胡诌了一番,让刘宗主动跳了出来,由他打破了僵局,此时的刘宗已经急了。庭渊才开始步入正题,没按照刘宗的预期行动,而是直接跳出了刘宗所预想的情况,让刘宗意识到,自己根本走不出这监牢,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庭渊将事情的高度上升到了整个西府百姓对农神的信仰层面,又通过这些事情把整个刘家粮肆给卷了进来,彻底摧毁了刘宗的幻想。若只是金阳县刘家粮肆的事情,他刘宗确实可以一力承担,可上升到西府,刘家粮肆都要完了,他刘宗拿什么来承担,即便他想承担,也轮不到他。伯景郁不得不佩服庭渊的思路确实清晰。若按照他们寻常的审讯方法,直接动手暴打,将刘宗打到不得不认怂,确实有很大的机会能够问出一些东西,却也从侧面证明他们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刘宗完全可以咬死是自己一人所为,与其他的刘家粮肆无关,他们要想往背后查,就得接着抓人,耗时耗力。庭渊采取攻心,把刘宗套进了他的思维逻辑里,让刘宗误以为他们手里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让他意识到自己必死,这时的刘宗只有两个选择。保命,舍命。之前伯景郁还担心刘宗不说,到了这一步,他完全不担心了。庭渊适时起身,“看来你是不想说了,那就准备好上路吧。”“我说,我说。”刘宗扒住栏杆焦急地喊着“别杀我,我说,我都说。”庭渊看了伯景郁一眼。伯景郁“说吧。”县令立刻安排专人记录。“偷农神祭的粮食,确实与我们家主下达的命令,刘家粮肆至今已经存在三十五年了,农神祭前身是在粮荒时代出现的,用女子和婴儿祭祀,后来官府不允许用活人祭祀,西府民间仍有许多这样的祭祀,开始改用牲畜,家主见崇信农神的百姓非常多,就开始带头搞农神祭,随着我们刘家粮肆亩产越来越多,收成越来越好,更多的人相信真的是农神显灵,农神祭就这么开始在西府传播。”庭渊冷笑“这背后少不了你们推波助澜吧。”刘宗点头“不错,百姓往农神鼎里投的粮食,对我们粮肆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一家一碗米倒也不多,累积起来收益却非常可观。”“岂止是可观。”庭渊刚从堂叔手里接管过家业算账时就算过,一年家中各种生意的纯利润五千多两,而他们只用了七天,就净赚九万两,毫无成本稳赚不赔,要是将来农神祭改成一季一次,一年搞四次,轻轻松松一年净赚三十万两银子。然后再用这笔钱大量地购买土地,压榨百姓手里的粮价,终有一天,他们能靠着这泼天的富贵把生意做到整个中州乃至整个胜国。靠着老百姓的血汗粮起家,反手压榨百姓,再靠压榨百姓的血汗发家致富。若真到了那么一天,他刘家迟早能影响市场的粮价,到那时候,受骗的西府的百姓,苦的却是天下的百姓。除了西府,其他地方的粮食产量并不高,许多家中不富足的得买粮食吃,粮价稍微波动一点,可能就有人因买不起粮食饿死。若真遇到个天灾人祸,岂不能让他们富可敌国。伯景郁不信这么大的事情,整个西府官场毫无作为放任不管,问道“就没有人发现你们利用农神祭偷粮食”刘宗道“不是没有,而是没人敢管。”“为何”刘宗“因为我们刘家在总府有官员帮衬。”伯景郁料想如此,可真从刘宗的口中说出这话,他心中还是会有些震惊,问道“是谁”刘宗摇头“我是刘家旁支血脉,主家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只是知道背后有人给我们撑腰,却不知道是谁。”来西府之前,通过闻人政被杀他就猜测中州的官场可能出了问题,如今不仅查到了贺兰筠被杀,闻人政或许是被冤枉的,现下就连农神祭背后都有中州官员参与其中,实在是让他气愤不已。庭渊也觉得纳闷,他曾听哥舒琎尧说过胜国官员体系方面的构架。为了阻止官员结党营私,这些官员在某一个州最多可以连任三级,并且每次升级都会调换不同的政府,从而避免官员勾结。在这样的制度下,他们是怎么做到勾连的不断有其他府或州的官员互调,难道这些官员就不会发现有问题所有人都能瞒下不报闻人政被杀就好像是在一潭死水里扔下一颗石子,荡起了一圈圈涟漪,不断扩散,像极了多米诺骨牌,轻轻一推,伤亡一片。庭渊想到了一句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只怕伯景郁继续查下去,会撼动整个中州官场。中州官场从上到下,足足有十五万官员,若真如此,参与其中的官员有多少。莫说伯景郁,就是熟读历史看过无数王朝更迭的庭渊,也很难不感到震惊。走出牢房,无人敢出声响,生怕伯景郁此时发火。陈县令更是害怕,刘宗一句话,便将中州官场都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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