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轻松,甚至带有一些老朋友聚会那般的随意。看来真的像林光祖所说的那样,仅仅是为了联络感情,交朋友。
林光祖特地拿出从台湾带来的两箱58度金门高梁,热情招待各位宾客,而且摆出了一醉方休的架势。他如数家珍地向谷安市的几位领导介绍,金门高梁是用金门特产旱地高梁和当地甘甜的泉水、纯净的空气,承袭传统古法所酿造的白酒。
“我不必为它做广告。可它确实是风味独特,清香醇正,甘润爽口。许市长,你至少应该尝尝……”
“好,给我斟一杯!”
许廷高是有备而来,他本来有些酒量,但从不显露。在有节制地将火辣辣的液体灌入肠胃时,脑子始终保持着清醒。看看旁边,那些来自台湾、香港、日本、澳洲的客商们,你敬我邀,推杯换盏,已经一个个脸色酡红,精神豪爽,妙语连珠。酒确实具有独特的魔力,刚进门时的那些陌生、拘谨和客套,转瞬间都被酒力驱散了。
他暗忖,酒本来只是一种液体,一种饮料。可是,一旦被引入人际交往后,就成为情感的特殊黏合剂,就超越了它的自身。全国各地都有各地的名酒——贵州的茅台、四川的五粮液、安徽的口子窖、江苏的今世缘、浙江的女儿红,谷安农村老百姓也用稻谷酿酒,叫作“九月白”,味道很甘醇。如今又能品尝到来自台湾的金门高粱。在一个地方能品尝到各地的酒,无疑是象征着地域文化的融合。看来,曹操的诗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最应该体味的,还是他对历史文化的感慨。
作为主角,林光祖一边喝酒,一边用夹杂闽南话的普通话,讲着各种各样的笑话,与客人逗趣,丝毫也不涉及宴会的主题,也许他真的不想让宴会有什么明确的主题。
“你们还记得不记得,那时候台湾也规定,谁都必须厉行节约,凡是公务活动请客吃饭,只能用梅花餐——四菜一汤,在桌上像一朵梅花,谁也不准许违反。所有的军工教人员,一律不准出入风月场所,什么舞厅啦,酒吧啦,都不准进去。如果被查获了,将记过一次,情节严重的,要受到更加严格的处分……”
“哈哈,规定是不错呀,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很难管得住呀。”
“是呀,从台北到南部出差的军工教人员,吃过晚饭后,常常被邀请去歌厅看表演——参与健康的娱乐,可不受约束哟!”
“什么叫健康,什么叫不健康,谁能分得清?”
提起看表演,诸葛飞也来了兴致。他说:
“许市长,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台湾有一个才华出众的演员,名叫许不了。许不了本来是一个孤儿,最初在魔术团当学徒,因为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就认魔术团团长叶柏华为义父,取名叶伯乐。有一次,魔术团正在演出期间,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叶伯乐突然失踪了。义父叶柏华感到很奇怪,连忙派人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两三个月后,中国电视公司播出了闽南语连续剧《白蛇传》,人们惊奇地发现,那个失踪了很久的叶伯乐,居然在电视剧里出现了!他扮演的是许仙身边的一个书童,名字叫许不了,竟演得非常出色。
从此,人们都记住了他。
叶伯乐从小没有读过几天书,缺乏文化,甚至连剧本都无法看懂,可是很有天资,脑子格外聪明,只要给他讲过的台词,他一会儿就记住了,在台上演得活灵活现。随着电视连续剧的播映,许不了的名字越来越响亮。观众们往往不是为了看男主角许仙,而是为了看许不了。于是,叶伯乐干脆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许不了。大名“叶伯乐”反而渐渐被忘记了。
然而,许不了有一个毛病,就是太喜欢喝酒。最初因为口袋里没有几个钱,常常喝那种劣质的米酒。价格很便宜,酒性却很凶烈。劣性酒喝上了瘾,天天都手不离杯。他成名以后,收入大大增加了,可是依然不习惯喝葡萄酒、啤酒和洋酒。
制片人杨登魁看中了许不了的才华,为了使他能够有健康够有健康的身体,在艺术上更上一层楼,千方百计劝他戒酒,甚至派了两个人专门监视他,不准他继续喝酒。许不了口头上答应了,心里却依然离不开酒。别人要限制他,他就把酒倒红茶中,看起来像是喝茶,很方便地混了过去。等到医生发现他的肝脏越来越差时,已经来不及了。
肝脏硬化所造成的痛苦,让许不了难以忍受,只好请医生用吗啡来止痛。最初,他要登台演出前,必须打一针吗啡,两个小时以后再打一针,但后来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再往后,一旦离开了吗啡,他根本就无法登台演出。许不了的演出实在太艰难了,他在前台表演,后面有护士等候着他,演了十分钟,马上到后台打一针吗啡,喝一口酒,然后继续上台。在后台休息时,脸上有无数黄豆大的冷汗滚下来,嘴里嘶嘶地倒抽冷气。可是,剧场外面的海报却写得非常诱人……
诸葛飞感慨地说:“后来,许不了带着无法排解的痛苦,离开了人世。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二、三岁,连婚都没有结。如果有人好好照顾他,是不会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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